沉默半晌, 沈司岚重重叹了口气。
“你上去吧。”
穗杏嗯了声,什么话也没说,小跑上楼。
回到寝室后, 室友们已经洗好澡, 都躺在床上玩手机。
“你回来了啊?跟学长有进展吗?”孟舒桐探出头问。
穗杏回想了下刚刚她凶沈司岚那样子, 遗憾的摇了摇头。
“啊,你们都去吃宵夜了还没进展啊?穗穗你是不是不行?”
面对孟舒桐的质疑, 穗杏当然要解释了。
她解释是因为临时和徐师兄一起去吃,她见了偶像心情比较激动,所以就没顾上沈司岚。
“你不是吧,为了个师兄你就把学长忘了?”孟舒桐很不能理解。
穗杏掰着手指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从小就听我爸跟我说师兄的事, 可是又没见过师兄,所以今天就激动了点。”
“从小是什么意思?你爸认识师兄啊?”
穗杏点头, 又对孟舒桐重复了一遍爸爸和师兄的渊源。
一直听者的王可慈突然表示理解:“那我理解。就是见偶像嘛,毕竟偶像又不是想什么事见就什么时候见的, 这时候当然是万事以偶像为重。”
从小对师兄的事耳濡目染,即使没见过,在穗杏的想象里,师兄的形象也是近乎完美的。今天一见,和她想象中的不差, 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
温和、儒雅、风趣且绅士,对她这样鲁莽的崇拜者也依旧风度翩翩,最最重要的是, 师兄长得特别好看。
穗杏又想起阴阳怪气的沈司岚。
他今天一整天都板着张脸,她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他却不知所谓的反讽嘲笑。
想到这里,穗杏不经叹了口气。
为什么会喜欢沈司岚呢。
仅仅就因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下午的阳光刚好落在他散漫随性的姿态上,他穿着好看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顶着张漂亮的脸,声音也是那么好听。
因此忽略了他那糟糕的性格,和嚣张的态度。
“我还是不太理解,如果其他人和裴老师跟我在一块,我眼中只会有裴老师,其他人再好那都是打扰我跟裴老师的电灯泡。”
穗杏没说话,反倒是万亿笑着问她:“那你跟裴老师最近怎么样了?”
孟舒桐立马耷拉下脸,摇摇头说:“上次他揭穿我不是法学院以后,我就找不到机会去蹭他的课了。”
万亿给她出主意:“要不你查查裴老师这学期有没有选修课要教?等选课系统开了你报他的选修课?”
孟舒桐素来豪爽大方,现在竟然犹豫起来了,“我这么主动,那他会不会发现我在追他啊?”
“难道你现在不是在追他吗?”
“我没有啊,”孟舒桐说,“我现在只是在撩他而已。”
都去法学院蹭课了,还只是撩?谁没事放着在寝室睡觉打游戏的悠闲日子不过跑去法学院遭罪?
也就只有孟舒桐掩耳盗铃的以为她藏得好,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她在觊觎裴老师。
孟舒桐和穗杏,这两个极端,一个是胆子太大心里头没有逼数,一个是胆子太小处处收到制约始终不敢上前一步,随便中和一下,也不至于这两个人现在都还停滞在原地。
感情这种事,外人看得最清楚,所以王可慈和万亿看得很透彻。
可是她们都明白,倘若换成自己,未必会比这两个人处理得更好。
“孟老师,我说句实话,裴老师那样的,你未必追的上,”王可慈思索良久,还是决定给孟舒桐泼一泼冷水,就像当初孟老师泼醒她那样,“先不说你们是师生,你确定裴老师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女朋友吗?”
孟舒桐说:“这点我去打听过了,裴老师是单身。”
“那前女友呢?前女友总有吧,他的前女友一定跟他年纪差不多吧,能和裴老师谈恋爱,那他的前女友应该也很优秀,你就不介意吗?”
孟舒桐挺起胸说:“我以后也会变成熟的。”
“可是我觉得你这样的话有点吃亏。”
王可慈不好意思的说。
“没什么亏不亏的,”孟舒桐说,“我没遇上裴老师之前,我也想过要找个跟我一样是初恋的男朋友。可是遇上裴老师以后,诶我总不能因为他谈过恋爱就嫌弃他吧?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他谈过恋爱,那我也没办法,他没谈过的话那……算了没意思,他怎么可能没谈过。”
择偶的标准五花八门,可那些真的在恋爱的人,又有几个是真的照着自己的择偶标准去选择对象的。
生活本来就不会按着个人的想法进行。
孟舒桐想得很开,大大方方地说:“现在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喜欢了就喜欢了呗。”
趴在桌上发呆的穗杏也想。
是啊。
喜欢了就喜欢了呗。
为什么还要去找理由,莽撞而又青涩的初次,不是因为一个人对自己好才喜欢,而只是因为那个人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和其他都无关,纯粹又不讲道理。
有时候孟老师不愧是孟老师,真的是会说出真理来的。
熄灯后,孟舒桐又开启了个新的话题。
国庆放假去哪里玩。
“回家啊,票都买好了。”王可慈和万亿都说。
“果然,我就知道,”孟舒桐转而将期盼放在了穗杏身上,“穗穗你每周都回家,应该不会浪费这个国庆假吧?”
穗杏想了想,小声说:“我想去香港。”
“香港?我记得下半年的打折季还没开始吧,还是说哪个品牌单独做活动吗?”
孟舒桐第一反应是穗杏要去那儿买东西,因为她每次去香港的目的也只是购物。
“就是去玩啊。”穗杏说。
“玩什么?”
穗杏硬着头皮说:“迪士尼?”
孟舒桐更不能理解了,“那去上海啊,不是更方便吗?”
穗杏:“……”
她不说话了,免得被孟老师看出来端倪。
国庆假真的到了。
穗杏想去香港的夙愿终究是没有实现。
没有人带她去,父母不放心她单独去香港,说什么也不同意。
穗杏本来想跟杭嘉澍撒撒娇,让他带自己去,结果国庆节当天,外面热热闹闹的,到处都在搞欢庆国庆的活动,就连小区的公共广播里都在循环播放《我和我的祖国》,只有家里安安静静,什么也没发生。
中午十二点,穗杏被饿醒,这才从房间里磨磨蹭蹭的走出来。
杭美玉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看着她,“舍得起床了?”
穗杏看了眼妈妈,没说话,转头往厕所走。
“还在生气?就因为不许你单独去香港玩?”杭美玉问。
穗杏:“没生气。”
她嘴上说不生气,但脸上却写着“我很生气”四个大字。
“你一个人去香港太危险了知道吗?道理都跟你讲清楚了,怎么还任性呢?”杭美玉摇摇头,只能叫丈夫过来开导,“老穗你过来跟你女儿说。”
在客厅看电视的穗峥嵘正沉浸在电视剧里,不愿意挪身,嘴上敷衍道:“穗穗想去香港玩,我们不让她去,她生气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我都跟她说了道理了。”杭美玉叹气。
“道理是道理,生气是生气,要是谁都愿意听道理,那法院都倒闭了。”穗峥嵘想得很开。
孩子有时候就是这样。
其实父母是不是为他们好,他们心里都清楚,但明白不等于他们就会乖乖听话了。
反之父母有时候也是这样,喜怒哀乐不会因为简简单单的一句“讲道理”就轻易消失。
母女俩谁都觉得自己有道理,谁也不愿意认输。
等饭菜做好了,杭美玉还是先软化了态度,敲了敲穗杏的房门,硬邦邦的丢下一句:“出来吃饭。”
穗杏再次磨磨蹭蹭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坐上餐桌,一言不发,杭美玉特意给她做了排骨,她看都不看一眼。
杭美玉没法了,只能摆出家长的架势来:“穗杏,你差不多行了啊。”
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穗杏梗着脖子,倔强的像头长角的小妞,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来。
穗峥嵘漫不经心的说:“不吃饭长不高哦。”
穗杏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松动。
杭美玉赶紧接过丈夫的话,继续说:“长不高就会一直被人当成小孩。”
穗杏终于夹了块排骨,一送进嘴里,气儿就消了大半。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穗杏再次试图和父母商量,“我都读大学了,一个人去旅游有什么不行的。”
“人家读大学的时候都十八了,你满十八了吗?”杭美玉问。
穗杏有些不服气:“那跳级能怪我吗?”
“……被你说的跳级好像还委屈你了。”杭美玉忍不住笑了出来。
穗峥嵘说:“那也至少得等到你看着像个大人,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不会吸引人贩子过来拐你的时候,我和你妈就允许你单独出去旅游。”
杭美玉瞪了眼穗峥嵘,“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穗峥嵘反问。
话说的是没错,但这话由爸爸说给女儿听,也太不好听了。
穗杏被爸爸的话给说懵了,茫然的问:“那什么时候我走在路上才不会被吸引到人贩子?”
穗峥嵘指了指她的碗,说:“那要看你肯不肯多吃点饭,快点长高长大了。”
穗杏立马扒了一大口饭进嘴,撑得两颊鼓囊囊的。
杭美玉心想果然还是丈夫知道怎么哄女儿。
哄好了女儿,穗峥嵘指了指杭嘉澍的房门:“嘉澍还没起来?”
“没有,他昨天好像是凌晨才回来的。”杭美玉说。
“咱们都放假了,他还没放假?他怎么比我们还忙了?”
杭美玉给穗杏夹了片青菜,“别只吃肉,青菜也要吃,”看着穗杏吃了青菜才对穗峥嵘说,“忙项目吧,做他们这行的,有项目的时候都忙。”
穗峥嵘摇摇头:“他一开始不愿意跟我做进出口贸易这行,我还以为他是看我这个工作太累了,想做个轻松点的,没想到他现在比我还忙了。”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他要是躺在家里我才头疼呢。”
穗峥嵘满不在乎地说:“躺在家里也有我这个做爸爸的养他,那又怎么了?我赚的这些钱,以后不还是要留给他和穗穗的?”
“别说这种话,”杭美玉突然皱眉,“嘉澍不喜欢听。”
“我知道,我随口说说,”穗峥嵘抿唇,过几秒后又问,“他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遇到什么困难了,我想办法看能不能帮帮他。”
“我问过他,他说是说有,但是说不用我们操心,也没具体跟我说。”
穗峥嵘说:“他跟你亲近些,要是跟你抱怨了你第一时间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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