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人收被万人嫌,连狗都要咬几口的孤儿,却没想到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潜伏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卧底。
云澜手指一点一点收紧,恨不得将那窃听器捏成灰。
“阿澜,怎么了?不是说很累了,先去休息吗?怎么在这……”沈越走了几步,一眼就看到云澜手里的窃听器,他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脚步也停了下来。
云澜想要将那枚窃听器藏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堂堂云大少爷,做事一向极有原则,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忽然想不管不顾的任性一回,哪怕这人拿着刀在他身上砍一刀,他也愿意相信这人是有苦衷的。
“你都知道了。”沈越也没想到,反复练习了成百上千次的开场白,会在这样一种场合下说出来。
他声音很轻,就像在问他吃饭没有。
云澜身体微微抖了抖,“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哪怕沈越说得是假话,他都相信,管他什么劳什子血海深仇,他云澜就这么任性。
沈越突然笑了一声,迈开步子,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面上笑容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抬起头,看着云澜,像是过去千万次隐忍又克制,声音却不再温和,多了几分逼人的冷戾:“23年前,我冒名顶替寄养在孤儿院的孤儿沈越,伪造了逃难的假象,然后故意等在云大少爷的车子前,装作跟野狗争食被咬伤,以博得云大少爷的同情,生怕被云大少爷嫌弃,成为一枚没用的弃子,于是我只好硬生生把自己扳弯,成为云大少爷……”
“够了!”云澜额头迸出两条青筋,声音出离了愤怒。
云澜肩头轻轻抽动了几下,动作极其迟缓的抬起脑袋,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他喉咙轻轻动了一下,表情空白了一刻,“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沈越依旧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眉目如画,他本来是一个清秀少年,这些年,埋在他骨肉里的有些天生的东西,早已经被风霜刀剑雕刻成了另一种模样。
沈越看着云澜,这一眼他很用力,因为他知道,这大概是他这一生,离他最近看得最清楚的最后一眼。
这个男人,看着温文尔雅,对谁都能摆出一张笑脸,好像是个老好人,可跟他在一起待久了才知道,这个男人那么浅的胸口下,却是埋着一颗深不见底的心,不持之以恒为他豁出半条性命,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云澜长得好看,有颜有才,身边莺莺燕燕并不稀罕,可迄今为止,能碰得到他手的人,只有沈越一个人。
沈越忽然低低笑了一声,“那你还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云澜身体轻轻晃动了一瞬,薄唇绷成一条直线,那一句话,他始终是说不出口。
两人近在咫尺,却好像隔着一道冰冷厚重的墙,谁都无法装作看不见,轻易抹去,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云澜……”沈越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依旧轻软:“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一枚牵制你的棋子,这些年,我亲手挖好一个又一个坑等你跳进来,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喜欢过你,阴谋算计里的情情爱爱,你不会真的当真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带起一抹讥诮弧度,将云大少爷的真心,一脚踏碎。
云澜手指不由得捏紧,脑子里一下涌入许多回忆,好像一直都有隐秘的线,透过漫长的时间,经过重组将所有事情串联了起来。
云澜脸色微白,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苍凉尘世,果真无情无义,他到底为什么活着?
他这一生,都已经做好了为云家殉葬的准备,苟且偷生,只是想达到那个最终的目的,可他没想到,他会遇到沈越。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