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抒铭在那日女儿曾小丽去了县政府回到家后,就无可奈何而又气恨地对女儿说:“你是夜晚逃婚的,这下还是在夜里就走吧,我不留你了,走得越远越好!”
要在以前,曾小丽听见他这样跟她说话,一定会理直气壮地回答:“走就走!既然你赶我走,那我就再不回来了,还怕没人会收留我吗?!”
但现在她不想这样做了,因为她就要办喜酒了,就想一家人和和睦睦、快快乐乐的。而且她也想到自己的父母养大自己不容易,自己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钱财和宽松点儿的生活,相反还要老惹他们操心,老惹他们生气,实在太对不起他们了。因此她要尽力挽回自己在父亲心中的感情,使父亲对她的爱心不至泯灭。这样她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儿之后虽然觉得芒刺在背,她也没有冒火,相反还脸上陪着笑,无话找话地取悦他说:“阿爸,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呵!要是你把我赶走,我再也不回来了,以后你不是少一个爱你、孝顺你的人了么?”
“我不稀罕你孝顺!这下我没你这个女,你快给我走!快走!”曾抒铭满脸怒色。
曾小丽听到他这些话儿,真是难以容受,简直想撒腿就走。可是考虑到这一走,以后自己更难找到理由回来了,便只好努力忍耐,继续曲意逢迎他说:“阿爸,你不是吧?我是你唯一的亲生女,你也把我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非把我赶走不快,是不是太狠心了?我同唐鲁立情投意合,虽然他这下还穷,不讨你喜欢,叫你惹气,但他总是有能力的人啊,将来也可以赚到钱。当他有很多钱给你的时候,你不是会觉得他人也很好了么?”
“我不稀罕他的钱,他的钱我受不起!”
“你这不是真话,只要他真的有很多钱给你,你到时一定会喜欢他的!”
曾小丽说这些话儿时,觉得很腻烦,觉得这样很庸俗,很无聊。但为了能够让父亲消气,她尽管说得心中毛躁,也不能不勉为其难地不停和他磨嘴。
曾抒铭跟曾小丽说话的时候,小丽妈开始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不吭气,到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话儿说得没有那么紧凑了,她才插进话儿去对曾抒铭劝解道:“小丽爸,我跟你讲啊,事情已经这样了,小丽和那个唐鲁立都把真的结婚证办好了,改变不了了,你再骂她也没用,就让她随她自己的意。是她自己嫁给唐鲁立,又不是我们嫁给唐鲁立,以后她要吃到苦头哭鼻子,也怨不到我们了!”
“不,我既然是她老爸,我就要管她。要是她以后过得连我们都不如,那我哪儿还有脸儿去见人啊!”曾抒铭怒气冲冲地说。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女婿是她自己找的,又不是我们硬拉给她的,别人要笑话也只能笑话她,不会笑话我们。关我们什么事呢?”小丽妈轻描淡写地说。
……………………
天刚麻麻亮,唐母就起来了,在屋子里忙这忙那。
今日是唐鲁立和曾小丽举行婚礼的日子。摆酒定在傍晚五点半钟,就在唐家摆,不请很多人,只请唐鲁立的姨家,唐、曾两家的家人以及其他个别在安都镇上住的近亲还有工程队里与唐家交好的少数几户人家,几围桌就行了。
想到要与自己梦寐以求的恋人及妻子今日完婚,共度洞房花烛之夜,唐鲁立从一早醒来时起就总是很兴奋总是很激动,在床上躺不下去,虽然外边天色仍然很朦胧,他也是早早就起床了,把前一日买回的四幅山水屏条拿图钉在厅房钉好,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看以自己的家境条件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有一点儿就完善一点儿,一会儿抹桌,一会儿擦凳,一会儿又洗茶杯,忙个没完没了……
他在家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无法长久地呆住了,老是不停地走来走去,找得出事情做就找,找不出事情做也不去勉强做什么,就算这样也几乎没有清闲下来的时候。
唐鲁立和曾小丽已经定好,下午四点半钟他去迎娶她。他自己打算请三摩去迎娶就行了,但唐母坚持要请轿车,因为她打听好了,请一辆轿车和一辆面包车用半日,总共只需要花两三百块钱。
上午十点钟,雅芳爸妈就领着刘雅芳来到了唐家,带来了两只鸡,一只热水瓶和一床新棉被。虽然他们的大女儿给人害死不久,他们脸上也没有再残留任何悲怆的神色。雅芳妈还再次给了唐母五百块钱,然后他们一家就和唐鲁立一家说些婚礼该注意的事项。见唐鲁立没有适合结婚穿的新衣裳,她还硬拉了他上街去买了一套新西装,连皮鞋和领带也给他买齐了。
中午吃过饭后,雅芳爸和刘雅芳都说要回去睡午觉,一起离开了唐家,但雅芳妈却继续留下来,帮唐母杀鸡、剐鱼、切猪肉、烹调等。
唐鲁立想帮忙,唐母和雅芳妈说他是新郎官,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没让他做,只有唐鲁花和唐父被她们支使着去做些买烟、买酒、择菜、洗碗之类的轻松活儿。
三点半钟开始就有唐家的其他特意来想帮做点儿事情的近亲来了。四点钟时,唐家预请的轿车和面包车贴着红“喜”字,披红挂绿的也来了。唐父唐母给司机封了利是红包,让他喝了茶,四点半钟时就载着唐鲁立、雅芳妈、唐鲁花等一起开去了曾小丽家。
曾家也作了一些准备,请回了一辆工具车,车头贴了“喜”字,车厢载着一部彩电、一部洗衣机,还有几样像脸盆、塑料桶之类的东西。
进了门就是送利是,喝茶,说几句拉近感情的话儿。小丽妈和曾学军对雅芳妈等都显得很热乎,曾学兵则有些冷漠,而曾抒铭更是连脸儿也没有露一下,叫唐鲁立心中暗暗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