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已终结,在雪白的世界,尽管伸展双臂,依然一切成空。
宛如我们所仰望的天空近在咫尺。
是非恩怨,皆在一念之间。一念成佛,即过眼云烟;一念成魔,即执我无常。
仇恨既是痛苦的根源,又是奋进的力量。它既可造出杰作,亦可毁灭杰作。自古以来,因为复仇而诞生的传奇故事,桩桩件件,活灵活现,让后世的人很生了一番感慨。
但听故事的人,都无法理解主人公的感情。
复仇的人,控制的是一具空壳,是行尸走肉,心早已死了,或还没死,处于濒死的边缘。所有的喜欢爱慕向往崇拜以及喜乐悲忧等等情感,是沉在深渊底下不见天日的。
他们不是没有情感,他们的情感更加细腻而且敏感,但在深渊底下,外面还裹上厚厚的壳,平日里见不到。一旦有人或事,敲碎了壳,往往就是情绪大潮的爆发。
有句话说的好: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靠着燕十一的肩膀,燕离无处宣泄的情感终于爆发出来。
可是他没有哭,一个人若是习惯了坚强,就没有软弱的理由。他只是发出狂叫,像被杀的猪,那样有助于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把所有一切都赶出脑海,留下最后一个目标。
是的,要哭要闹要上吊,都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情绪在宣泄之后,会得到短暂的冷静。这个阶段,就是做出最后选择的时候。
当燕离踏入凌霄殿的那一刻,我们都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个选择就是:把姬天圣打入深渊。
不,她是女皇时,我们称她姬天圣,是一种尊敬;她现在是一个女子,柔弱的女子,我们称她姬纸鸢,是一种怜惜。
“燕离,你这是什么意思?”李邕警惕地盯着燕离。
“有些事要了结了,就在今天,就在这里。”燕离的眼睛却盯住杨幽云。
“竟敢私自把强盗带到宫里来,”李邕怒斥道,“你还有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燕离不敢去看姬纸鸢的眼睛,他只是盯着杨幽云,现在他什么都不去想,只想完成最后的复仇。
“看来他的目标是你。”李玄微冷笑道。
杨幽云跟着冷笑起来,道:“他的目标是我,但他的目标却是你。”
李玄微一怔,忽然看向燕十一。四目相交,他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杨幽云把手伸进衣袍内,取出一个青莲灯座:“你终于想通了,它是你的,只要面对你的人心怀愧疚,就能致他于死地。”说罢掷了过去。
燕十一没有接,任由它落在地上,轻笑一声,道:“我不需要。”
“你来了。”李玄微脸色复杂,“我知道你肯定会来,却不知道是今天。”
“时辰已过了。”燕十一淡淡道,“让你多活一岁,算你引我入门的报答。”
李玄微笑了笑,道:“你果然还是那样,当年正是这一点吸引我,让我在燕子坞停留了两年。我本来以为,你会是皇朝下一任守护神。”
燕十一道:“你不该留,也不该教我。”
李玄微笑道:“当年我做出那个决定之后,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你会来到我面前。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让我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能不能换个地方?”他已向凌霄殿外走去,还捡走了青莲灯。
燕十一缓步跟上。
来到外面,李玄微却又道:“在动手之前,我有个问题问你。”
燕十一没有说话。
李玄微已经发问:“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回到当年,你会选择跟我走吗?”
“不会。”燕十一冷冷道。
“是了……”李玄微点了点头,“如果你说会,反倒不是我要找的人。事实上,你已经猜到我那么做的原因了。”
燕十一没有说话。
李玄微只好自顾自地道:“你不肯跟我离开燕子坞,我感觉到,燕子坞的人是你的牵绊,有他们在,你永远也走不出来,那将是皇朝的损失,我不能让它成为现实,所以我让王霸派人去杀了他们……可是没想到半途会杀出一个燕离,代替了我的角色,引着你走上了罪恶的道路……你一去不复返了,我不能找一个强盗守卫皇朝……”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常常感到后悔,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因为一念之差而葬送。我时常陷入一种深深的自我厌恶,可是我不得不活着,活着……活着本身就是一个痛苦。”
他走到燕十一面前,“十一,我不想跟你动手,你用它杀了我吧。用它杀我,你就能知道,我到底是忏悔了。我这样做,不是求你原谅,只愿燕子坞的亡魂能够安息。”说罢将青莲灯塞到燕十一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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