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将头扭到一边,没有说话。
在心里,江霖从不觉得姜琳亏欠他什么,只是单纯替父亲觉得不值,认为他将真心给了一个没有心的人,得不到半点真情的回报。可是今天,一切都变了。姜琳不仅舍命救了苏棠,还间接挽回了江柘的性命,这些行为,可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能做出来的。
江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封闭了自己和母亲之间沟通的桥梁,只是一股脑地排斥她,憎恶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头百感交集,他面上依旧是一片沉寂,凝眸不语。
苏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姜琳,活跃气氛道:“姜导口渴不?我去给你打些热水来。”
还未碰到水瓶,一只有力的大手便抢先一步在她面前拎起了水瓶。
“你手上还有伤,不能拎重物。”江霖起身,淡淡道:“我去。”
苏棠点了点头,摆了摆手:“早点回来呀。”
江霖看了姜琳一眼,拎着水瓶离开了病房。
他一离开,姜琳的表情便有些绷不住,簌簌流下泪来:“都过了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有办法面对他说出心里话,这样他怎么会原谅我呢,我真没用……”
苏棠紧紧握住姜琳的手,安慰了好一阵,才勉强止住了她的泪水。
姜琳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叹息道:“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江霖一直不能接受我,我也不会再去打扰他了。等这部电影拍完以后,我就退圈归隐,随便去欧洲找个小镇孤独终老,不会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苏棠吓得不轻:“您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您才华横溢,所有作品都叫好又叫座,就算是为了您的影迷,也不能提前退圈啊。”
姜琳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多了抹苦涩:“拍一部好的电影,需要投入大量的感情和爱。以前我心中的能量取之不尽,是因为有家庭的守护,但离开他们以后,我心里的窟窿就越来越大,仿佛一个漏了底的碗,盛不住任何情感,这也是我这些年作品不断减少的原因。拍《樊梨花》,我已经透支了最后一点光和热,再往后,应当只能靠回忆取暖了吧……”
苏棠心口酸涩不已,病房的门传来开关声,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不要再一个人决定最重要的事情了,你是要离开还是留下,难道不该问问我和爸的想法吗?”
二人同时一怔,惊讶地望向江霖。
江霖剑眉微蹙,将水瓶放下,转身在纸杯中倒水。
姜琳张了张嘴,音调有些颤抖:“江霖,我……”
“等爸的麻醉退了以后,我们一起去看他。”
江霖转过身,将纸杯放在了姜琳的手边,狭长的黑眸沉淀着看不出的情绪。
他薄唇轻启,补充一句——
“我们一家人,一起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