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原本是京城外一处茂林的守林人,却在几个月前突然被人打成重伤,若非装死滚落湖底避过一劫,而今怕是与她阴阳两隔了。记得凶手的长相又如何?像他们这种贱民,连请人写状纸的钱都没有,更别说与一个武艺高强、想来身份不低的人打官司了。为了给丈夫治伤,婆婆动了卖掉女儿的心思,她挺着肚子寻死觅活,婆婆投鼠忌器才没把女儿交给人贩子。但她清楚,如果自己出来做事不带上女儿,转头婆婆就能将女儿卖掉。好在第二胎她生了个儿子,不然,她真不能安心做事。小夏忍住心疼和思念,问道:"想的话就委屈自己一点,爹爹治病要钱,全家吃饭要钱,婶娘帮着咱们照顾弟弟,咱们是不是也得分婶娘一点钱?"
小秋雁掰着手指头数,似懂非懂:"那得多少钱?"
小夏眼神一闪,说道:"娘脑子不灵光,算不清,总之不少吧!"简直是天文数字,好一点的伤药一个月下来三十两,这仅仅是伤药,还没算补身子的昂贵食材、全家的生活费、老人的看病钱、弟妹的体己银子、每年的赋税…她如今的份例银子是每月四两,离扛起家庭的重担还差很多…
小夏只觉得头顶压了一座大山,快要呼不过气来,但一想到重伤在家的丈夫、嗷嗷待哺的儿子和乖巧可爱的女儿,她又觉得自己必须坚持下去!将女儿抱在腿上,她语重心长道,"这份差事很好,娘每个月能拿好多钱,而且又不累,娘可以用多余的时间给爹爹做衣裳,爹爹穿不完的,娘还能拿到街上去卖,这又是一笔钱财。最重要的是,娘能把你带在身边,你吃好、喝好、穿好,不用和娘分开,也不用担心奶奶把你卖掉,你说,受点儿气值不值得?"
小秋雁想起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贩子,吓得打了个冷颤:"我知道了,我下次会乖一点的。谁打我我都不哭,就让他们打,只要能呆在娘身边就好。"
小夏点了点头,又郑重地叮嘱道:"护住脑袋和肚子。"
诸葛钰回到紫藤院时,水玲珑正在补眠,姐儿挨着她,哥儿在最里边。诸葛钰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黑曜石般的眼底溢出一股浓浓的满足和幸福。
枝繁打了帘子进来,小声道:"世子爷,需要传膳吗?奴婢…"
"嘘--"诸葛钰比了个手势,枝繁一把捂住嘴,转身退了出去。但水玲珑还是醒了,水玲珑揉了揉惺忪的眼,发现诸葛钰正含笑看着她,遂问:"回来了,没吃晚膳吧?正好我也没吃。"
诸葛钰看着她眼底的鸦青,心头一动:"照顾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不算辛苦,只是睡不得整觉,每隔一个时辰必须醒一次喂奶所以有些睡眠不足,等过些日子习惯了便好了。"水玲珑云淡风轻一般地答道。
诸葛钰却是眉头一皱,想说"这样下去怎么行?还是给姐儿找个合适的乳母吧",但眸光一扫过女儿似他手掌大小的身子,喉咙又像梗了块石头似的,一个字也蹦不出了。
水玲珑坐起身,打算躬身穿鞋。诸葛钰蹲下,拿起她的脚:"我来。"水玲珑一怔,这…这不合规矩吧?哪有男人给女人穿鞋子的?
诸葛钰将绣花鞋穿在她脚上,神色自然,仿佛放下身段像个妻奴似的伺候她没什么不妥,实际上他并非真觉得很妥,只是想着她早产不易,又想着女儿弱小难带,他看一眼都心疼,她终日面对,要抱、要喂、要哄,所承受的压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她做了巨大的牺牲,他便没什么不能牺牲,哪怕是他二十年来从不曾屈下的双膝。
"传膳吧。"诸葛钰抬头,宠溺一笑。
水玲珑点头:"好。"
二人吃过晚膳,诸葛钰主动向水玲珑谈起了上官氏和皓哥儿的事:"…当年她就这样离开喀什庆了,但其实没有改嫁,而是带着诸葛玲独自生活。她开了一间布庄,平淡度日,五年前诸葛玲嫁给了当地一名权贵的庶子。那个男人是外室所出,并未载入族谱,有独立的府邸,诸葛玲曾提议将她接入府中赡养被她拒绝。大约一年后,诸葛玲生完皓哥儿血崩而亡。"
"那她又是怎么离开南越,回大周了?"
"皓哥儿的爹在去年也死了,外出巡防,掉进了沼泽,连尸体都没打捞上来。她怕皓哥儿遭了谁的毒手,就借着入府探望的名义放了一把火,假死,带皓哥儿出来了。"
水玲珑明白了,皓哥儿的爹是外室庶子,之所以不被载入族谱想来是有个非常厉害的嫡母,嫡母容不得他,肯定也容得下他儿子,哪怕是为了不让皓哥儿分走属于自己的家产,那嫡母也极有可能对皓哥儿下毒手。
"父王可核实了南越的消息?"水玲珑不太放心地追问。
诸葛钰不疾不徐,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地说道:"查了,临淄的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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