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如今竟然沦落到了偌大一个门派只剩下李牧云这一个独苗的惨淡景象。若是李牧云今生不能将鬼面楼的香火传承下去,这个拥有数千年历史的悠悠大派怕是从此就要灭了门了。
李牧云至今还记得那一个昏暗的秋夜,那是一个如同今晚一样深邃逼人的夜,晚秋的时令使之比今晚更多了几分清冷。
大风拍打在残破的木门上,猎猎作响,如同外面有前来索命的亡灵在不断撞击。李牧云的师傅—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此刻衣衫褴褛,目光浑浊,气息微弱,平躺在破旧的木板床上,平时装着劣质高粱酒的葫芦在地上不住得打着转。两层单薄的被子盖在身上,抵抗着这深秋的寒。
那时的李牧云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少年,此情此景,只得跪坐在床头,紧紧攥住那一张长满老茧的手。眼神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老人,生怕一个不留神老人就从他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咳咳......”倏地,随着一阵平缓而悠长的咳咳之后,老人仿佛抓住了一丝精神,手反抓住握紧自己的双手,身体微微向上弓起,用颤抖苍老的嗓音道:
“小牧牧......”老人呼唤着李牧云的小名,希望能引起身边孩子的注意。
孩子见老人有了起身的动作,连忙拉出左手,将老人的枕头由横转竖,好让老人有更舒服的姿势侧卧着,而后又紧紧地抓住老人的手,轻轻唤了声:
“师傅,我在呢。”
一时间,破败的小房之中,烛影斜照案上,随风晃动,明灭可现,一对爷孙大手拉小手,小手,拉大手。
“小牧牧啊~”老人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孩子,想着自己走后,这个孩子以后就要独立为生了,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环顾房屋四周,却是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他了。
“我快要不行了,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长大。”老人的话极短,语言看似平淡,只有紧紧抓住孩子的手能体现出他现在内心的不平静和激荡。
“且稍过几年,你师叔会回来的,他会替我照顾你......”
“只需将我用草席一卷,埋于后山即可,鬼面楼在我手里没落如斯,是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啦......”
“房子的右上角有个暗格,里面还有几千块钱,那是我最后的积蓄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拿去好好生活,千万别委屈了自己,记得一定要好好学习......”
老人没有对李牧云谈起他那不为人知的悲凉往事,也没有谈起什么复兴千载师门的重任,只是平平淡淡地对少年讲述了一些琐事,希望这个自打出生就吃了太多苦头的孩子,以后的日子能够喜乐平安。
对于这个捡来的孩子,老人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半大的孩子,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除了每天的严格刻苦的训练之外,还要照顾自己这个半废的老头的起居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