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柏狠狠一震,他似乎明白过来了,童洛锦是在点醒他,但是他又能怎么做呢?
谭青止曾说她的心上人性情敦厚,但是这敦厚到了极致,便是懦弱了,童洛锦生平最瞧不惯的,便是为人懦弱。
“大姑娘,”苏知柏的声音里已然没有了生气,只留下无尽的悲哀与空洞,“我也曾想过孤注一掷,但是前路苍茫,无处可去,我自己前路未卜倒也罢了,又怎么能连累旁人同我一起赌呢?”
“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只看有没有心,凡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童洛锦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苏账房,怜惜眼前人吧。”
她看了一眼被苏账房紧紧攥在手里的荷包,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道:“苏账房,你手里的荷包很好看,一眼就瞧得出是用了心的。”
闻言,苏知柏这个七尺男儿再也忍不住,在大街上全身颤抖起来,手中的荷包被他捏得变了形,等他恢复过来的时候,童洛锦已经不见了。
童洛锦赶到茶楼的时候谭青止几乎要坐不住了,看到小二领着童洛锦进来她方得救一般地长舒一口气。
许倬云看得出来谭青止和自己在一起时的不自在,因而在她面前他都刻意收敛了锋芒,谭青止觉得应付他费神,他便不多言,只是陪她一起坐着,谭青止觉得他送的珍奇玩意儿贵重,他便只送糕点手作,便宜又不失心意。
一个公子哥能做到这样已经很让人啧啧称奇了,若不是谭青止真的不喜欢许倬云,童洛锦都要劝她试一试了。
许倬云很体贴地为童洛锦上了茶,道:“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童洛锦道:“是吗?没有吧。”
许倬云将茶杯递到她面前,道:“知道大姑娘日理万机,但也不用这么折耗自己地心力吧,多歇歇能少赚几俩银子?”
“许公子这就是不识人间疾苦了,我们平民百姓要想过活,几俩银子可是非常重要的,真的得拼了心力去赚取。”
童洛锦到来之后,这间屋子的怪异气氛才算是放松下来,几人一直聊到午后,许倬云要回去当差,这才散了。
谭青止道:“我瞧着许公子同你在一起才更放松,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俩人都拘谨得很,委实是互相折磨。”
童洛锦笑道:“人么,对无意的人和事都处之泰然,只有对心上之人才小心翼翼,微恐触犯了禁忌。”
谭青止摇摇头:“我却觉得,只有与心意相通之人相处才能随性自然,倘若与一个时时刻刻都要猜他心思的人共同余生,日日夜夜装腔作势,端着自己,岂不是累得很。”
童洛锦听她这么说,再次确认道:“你是真的对许公子无意吗?”
谭青止摇摇头:“以前无意,现在无意,以后也断然不会有意。”
“可是他待你很好……”此话一出口,连童洛锦自己都是一阵错愕,这话怎么就从她嘴里说出来了呢。
在她未曾经历苦痛的前世里,她也是在豆蔻年纪操心过婚嫁之事的。那时候她以为找一个待自己好的人便能欢愉地度过此生,毕竟自己是个吃不得苦受不得难又弯不下腰的人,她曾放言道:“日后我定要寻一个欢喜我的人,而不是我单单心悦的人。”
这样就能受人宠有人护,免忧扰了。
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天,她却发现自己错了——心悦自己的人哪里都好,只一点不好,他无法让自己开怀。
对他无心,他的悉心体贴也是怠慢,他的照料关怀也是越矩。
而她心悦的人,单单是看着,便已经满怀欣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