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制片人的女朋友

飞中对她爱搭不理，目光重点落在咖啡馆内的姜靖坤身上，一边张望一边轻声说：“谁有你这么闲，一天到晚不是打牌，就是吃烧烤吃零食？！我除了靖坤，还得带两个新人，能陪你在这儿坐上一会儿你就烧高香吧！”

    华姐掩嘴笑,一串牌全拍下去：“兄弟，我可不管你带几个人，现在咱们正经打牌，你PASS了，我要，赢了，给钱吧！”伸手向尹飞中。

    尹飞中一看，华姐的牌一串同花顺，正好大过章文君的牌，他输了！

    他朝天上望了望，无语，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张十元钞票：“不玩了，什么年代，谁还整天带现金在身上！”说完，到导演身后看“戏”去了。

    章文君一脸无所谓，也起身去看“戏”，华姐留下收拾牌具……

    片场内，姜靖坤饰演的“顾至臻”正与女二号伊菲菲饰演的“魏沁”相亲，所谓“相亲”，是“顾至臻”寻找女主角“凌初心”的手段。“魏沁”代替“凌初心”约会“顾至臻”，对“顾至臻”一见倾心。“顾至臻”遇上了这个真正难缠的主，千方百计找借口逃离，然而所有“借口”都被“魏沁”给封死，苦于无计……

    章文君看到姜靖坤在戏中无可奈何地“抓耳挠腮”时，站到导演背后，低声嘀咕：“这剧配角的戏也太多了吧，都差不多三分之一了，女主角还没出来，难产啊？……”

    所有人都回头看了她一眼，林陌寒也冷冷地瞪了她一下，回头继续看场，结果，姜靖坤竟然出戏，笑场了！

    章文君看了，也忍不住想笑，掩嘴拼命忍住。

    “停！”林陌寒霍然站起来，面无表情，转身面对章文君，语调僵冷：“你是谁？在这里捣什么乱？！”怒而扫视周围一遭，想找出是哪个人放这个“疯子”进来。

    章文君亭亭玉立，夷然无惧，目光从唐德仁那儿转一圈回来，不卑不亢地答：“我嘛——我是制片人的女朋友！”

    “制片人的女朋友？”

    林陌寒带“刀”的森冷目光立刻“杀”向旁边的唐德仁，唐德仁一脸黑线，却不敢吭声，当是默认了。

    他自认倒霉，这第一次来巡场，就遇上这档子事，心里暗暗祈祷这种话千万别被家里的“母夜叉”给听见，否则绝对没好果子吃。

    林陌寒愣了一愣——制片人当然是不好得罪。

    无奈，林陌寒只好转头回去，大步向姜靖坤走去，再给他讲戏。还在监视器前的副导演周乐山看向场中的伊菲菲，脸色却起了变化——这章文君，正是之前他打电话催姜靖坤回片场时她接的电话，叫他将吃进去的吐出来再吃回去……

    中午，吃饭时间，章文君理所当然地跟姜靖坤加餐，其他人则吃剧组提供的盒饭。林陌寒吃完，满脸黑云地向姜靖坤和章文君走过来，见姜靖坤碗中已经干净，显然已经吃饱了，于是他放心大胆地瞪向章文君，冷声问：“今天你说什么，配角戏太多？那你告诉我，这戏该怎么拍？”

    敢情导演兴师问罪来了，章文君何许人，怎么会惧怕这类挑衅，仰头，挑了挑好看的远黛眉,平静地答：“要是我是观众，这种平淡无奇的剧情，拍了三分之一女主角都没出场，该弃剧了！依我看，直接安排女主出场得了，前面那些花花剧情删掉一部分，插播女主小时候的片段，要不然，你这剧，收视率铁定不咋的！”字字咬正，毫无畏缩之意。

    将近五十岁的林陌寒虽然不是大名导演，好歹也出过一两好剧，得过几个奖，本来之前听章文君的话十分不爽，正想上来教训一番，谁料，章文君这一顿铿锵之词，他愣在了那里。

    他琢磨了一会儿，脸上的黑云散了点，又问：“那剧本本来就是这样，正因为前面有足够的铺垫，后面的戏才显得更精彩，你懂什么，你懂拍戏吗？”

    章文君坐在餐桌旁，而林陌寒站立，她再次抬头，仰望凝视他岁月沉淀的脸，悠悠然翘起二郎腿，语气自然：“拍戏我是不懂，但我知道哪类戏观众喜欢，什么蒙太奇就不说，反正戏剧的矛盾冲突越强烈，反差大，反转多，有悬疑有笑料，观众就爱看，当然，要是还有内涵有深度，那观众就更喜欢了！可我来了那么多天，看到的，你们拍的都是女配的戏，女主呢，人在哪呢！”

    林陌寒想了想，没有立刻反驳她，心里回忆一遍这一路戏的过程，忽然，若有所悟，脸上的黑云散尽，竟然点头：“那女主该怎么开场，按剧本，还要女二号追男主追不上才让女主角出来帮忙，男主这才在学校里遇上女主……”

    章文君向他伸出手，玉掌摊开到他面前，林陌寒傻在那里：“干什么？”

    “剧本啊！”

    瞬间，林陌寒才反应过来，从外套内口袋掏出随身携带的剧本，塞入章文君手里，抱臂观望，想看看这妮子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一切都看在副导演周乐山眼中，周乐山也上前凑热闹，在旁边静听导演和章文君的讨论。

    姜靖坤吃完饭，坐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言不发。

    章文君把剧本粗略地翻了一遍，翻到剧中女主出场的部分，又翻回女二号之前的戏份，又看了一遍，把剧本塞回林陌寒手中，抬头冷笑：“你这编剧不行，你不会改啊？改得越狗血，观众越爱看。依我看，你就编吧，不用等女二号拉出女主，嗯——”她现场当起编剧，“你看哈，这女主家境一般，她读大学，费用肯定很大，需要兼职吧！安排个兼职，就让她兼职的时候，遇上男主，最好是男主英雄救美的那种，然后又不能破坏剧情设定，让男主不知道她是谁，她匆匆离去，这样，又有悬疑……”

    导演竟然又点头，琢磨玩味起来，自顾自似的低语：“那……就……安排一段抢劫，女主在花店兼职，送花路上遇上男主和其他受害者……偷了匪徒的枪，扔给男主，然后叫他一起逃跑，男主没跑，继续营救受害者，女主救下一部分受害者，跑掉了，男主因此对女主有了感觉，以为自己变心了，对小时候的女主产生愧疚之心，心中矛盾痛苦……寻找女主的过程中，发现女主竟然是女二号的同学，两人在学校中相遇，女二号本来想让女主帮自己追男主，没料到男女主角竟然认识，而且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又是青梅竹马，女二号与女主的矛盾升级……”

    章文君禁不住鼓掌：“精彩啊！不愧是导演！听你这么一说，这戏我爱看！”

    没等导演回话，周乐山站出来，对章文君冷哼一声：“你是谁，凭什么说改剧本就改剧本？！”

    “哎——”林陌寒正经八儿地拉长声音，严肃满地，“她是制片人的女朋友，当然说改就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乐山当场石化，呆怔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悻悻地跟着导演走了。

    姜靖坤对章文君这一通操作，朝天上望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旁边的尹飞中却暗暗捧腹，想笑却不敢笑……

    下午，导演和编剧改剧本，让女主角直接出场，女主饰演者是一个刚毕业的影剧学院学生宋杭爱，由另一方的制片人面试而来，人长得很漂亮，就是稚嫩了些，力量也不够。

    戏刚开拍没多久，宋杭爱手无缚鸡之力，偷“绑匪”的“枪”时差点被道具枪带摔到地上，几次“枪”都没拿稳，踉踉跄跄，章文君站在导演身后，听导演喊了无数遍“停”，再看场中的各个演员配合宋杭爱累得东歪西倒，实在看不下去了，不顾摄像机正在实拍，冲到戏场中去，来到姜靖坤身旁，将宋杭爱挡在身后，一把夺过墙角“绑匪”的枪，抡起枪杆打“晕”那个“抢匪”，干脆利落地把“枪”扔给姜靖坤饰演的主角“顾至臻”，冷冷地轻声说台词：“拿着！当英雄也得保护好自己，否则，你死了就变狗熊，毛用都没有！”回头低声指挥群演，“你们跟我走！”几个人猫着腰，从女主发现的车后破墙洞逃走了……

    “顾至臻”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正好与剧情吻合。

    “CUT！”导演林陌寒兴奋地喊停，“好，就要刚才那一条！”

    宋杭爱傻傻地像木头般站在那里，一动未动——要刚才那一条，哪一条，她拍哪一条好了？

    章文君从破墙洞后面钻回来，玉立如雪中青杉，气势凛凛，对宋杭爱说：“怎么样，你看到了没有？做女主得有气势，就像我刚才那样演！”说罢，又大步带风地回到导演身后，继续看“戏”。

    看章文君自带主角光芒，林导演不禁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周乐山脸色僵硬，讷讷地问：“林导，你说要刚才哪一条？”

    林陌寒头也不抬，望向场中，气势沉稳笃定，说：“宋杭爱，你先回去吧，女一号的角色，我跟制片方再商量商量！今天先不拍了，好了，累了，大家都休息吧！”

    “啊？”所有人瞠目结舌。

    周乐山脸色极不自然，难看得像水分瞬间被抽干般涩然：“林导，不让宋杭爱演女一号，难道让制片人的女朋友上？”

    “怎么，不行啊？”林陌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看她演得挺好，非常符合剧中的人物设定！”

    “这……”周乐山看向宋杭爱气苦离去的背影，“这恐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跟制片方谈妥就行。只要制片方愿意出宋杭爱的违约金，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林陌寒挥手示意大伙儿收工，“再说，她是制片人的女朋友，让她当女一号，制片方怎会不乐意？！”

    “……”周乐山无语了，一计涌上心头，默默地进入片场，指挥众人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