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女一号的人选

厂区召开新闻发布会，会后，就通知工人们回来上班，所有工作全面启动。你什么都不用管，正常到唯一茉莉上班就是了。”

    听着沈洪平常的语调，话里却寸寸真情，满满心意，我的思绪立时飘到九宵之上，仿佛看到风清月白，看到春山暖水，这人世间，所有美好都涌上心头，一时间，幸福得无法言说。

    “怎么了？”听我久无回应，沈洪竟忽然有些紧张，“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是我哪里又说错了？”

    “没有。”我思绪收回，筹措语言，“我能不能嫌弃你酒气太重了？我呼吸这酒味直想吐。”

    “不能！”沈洪声音立刻提高一倍，整个颀硕的身躯贴上来，令我背后暖洋洋的，“刚才我已经刷了两遍牙，没刷掉，你就看在我为你奋战的份上将就将就！”

    “呵……”我倒头又睡，“那还是早点睡吧，睡着了我什么都能忘。”

    沈洪：“……”

    ……

    清晨，一缕阳光穿透云层，铺洒在大地上，影视城的街道泛起片片金光，令人绚目。

    街道上的“银行”旁，《乡下那小子》片场。

    姜靖坤已经换好戏服，正在跟其他演员对台词、走戏， 女一号饰演者宋杭爱了无踪影。

    章文君和往常一样在林陌寒导演身后，坐在她专门给自己配备的摇摇椅里，看片场里的“戏”。

    片场还在布置和调整，周乐山忙着指挥，时不时瞟她一眼，眼中的眸光瘆人，似乎有什么东西令他十分不爽。

    林导坐在监视器前，审查片场布置的细节，一会儿指点摆件的方位，一会儿指挥调整机位，一会儿看看监视器里的情况……

    这时，另一个制片方，制片主任——安康文化传媒的朱安康居然亲临现场，同时，身后还来了一个人，正是雨思传媒的唐德仁。朱安康四十多岁，满脸满身胖肉，穿着的西装鼓鼓囊囊，身上的肉像随时会爆出，相比之下，唐德仁虽然也胖，但总体匀称，感觉瘦多了。

    两个人来到林导演身旁，林导演似乎跟这两人有默契，回头转向近在眼前的章文君，打个眼色示意。

    朱安康立刻会意，跨前一步，就来到章文君面前，将她通身上下打量一番，连胸口都不放过。

    章文君换了一身绛紫色的春裙，有国风仕女的味道，脚上一双新款单鞋，鞋子上的名牌标志特别晃眼，此时她悠哉游哉地在摇摇椅里摇晃着，长裙厚实的纱将下半身盖得严严实实，看到朱安康色眯眯的眼神，居然无动于衷，与三个大男人相互对望，神色淡漠。

    “你说你是制片人的女朋友？”朱安康审视了她一遍，见她毫无惧色，眼中升起疑惑，“我没见过你啊？”

    章文君望向旁边的唐德仁，唐德仁一看她那要吃人般幽深的目光，顿时汗颜，刚想说话，章文君竟然抢他一步，冷冷地问：“唐总，那我们认识吗？！”

    唐德仁一愣，这是啥意思？

    那瞬间，林陌寒和朱安康脸上一片期待。

    唐德仁尴尬地点头：“认识……”搅动脑汁筹措词语，想说明两人的关系。

    没等他往下说，章文君坐直身躯，与唐德仁靠近了些，双目灼灼地地仰视他，语调怪异地居然又抢话：“我还以为，你打算不承认……”

    “啊？”唐德仁一头雾水，又呆愣半晌，心念电转，承认什么？说你是我女朋友，家中“母夜叉”知道了，还不得翻天？

    “我……”唐德仁刚想说我哪敢招惹您，谁料到，章文君仰起的娇俏脸上，眼眶竟然一红，开始泪眼婆娑，晶莹剔透的水即将从眼眶内滚落，声音微哽，“唐德仁，你不认识我了？！”

    我去！章文君这是明摆着要坑他，唐德仁疯狂得想跳起来，这都是什么事？！

    “认识啊！……”唐德仁刚说完，又感觉哪儿不对劲，脸上一片苦恼，“可是，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没事？

    假如，唐德仁没有后面这句，可能就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可此话一出，面前的朱安康和林陌寒立刻感觉此地无银三百两，一副恍然大悟状。

    这种事，怎么能当别人面承认？

    可如果没事，章文君一看唐德仁要否认，怎么会眼泪汪汪？

    唐德仁大冷汗直冒，心里哆嗦：姑奶奶啊，这是何苦，会害死我我的！

    他冷静地想了想，转移话题：“林导说让你演女一号，你什么意见？”

    ——眼下这种情景，他要是再解释，会越描越黑，因为章文君这架势，就是要把其他人带偏，坑定他了！而坑他的原因，无非就是想留下来，跟姜靖坤亲近。

    否则，她这闲人闲状，导演怎能让她留下？

    “啊？”章文君眼泪收回，脸上的惊讶没有一丝作伪，“我，女一号？”

    见章文君这表情，朱安康笑了，男人间的那些暧昧心照不宣般，瞟了唐德仁一眼，语气讪讪：“唐总，你早说嘛，这样，大家就少了许多误会。要不然，你看，杭爱到我那里哭哭啼啼的，你让我怎么解决？”

    朱安康的意思几个男人都明白，唐德仁却冤屈透了，哭笑不得，正经严肃地看向林陌寒：“林导，你确定要换成她？”

    林陌寒看章文君那眼泪说来就来，说收就收，更加肯定：“当然！她当女主角再合适不过，”大掌示意章文君的上下，“你们看，她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气质还特别符合，这么好的人选，我们上哪儿找去？”

    朱安康眼睛再次掠过章文君那修长而凹凸有致的身躯，再看她如峰峦起伏的胸部，口水都要掉下来，顿了顿，点头：“那林导说行就行，杭爱那里，唐总表示表示就没事了，我回去安慰安慰她，再给她安排别的戏！就这样吧。”

    章文君一听，“真让我演女主角？”想到以后居然可以天天和姜靖坤粘在在一起，还可以卿卿我我，晶亮的双眸光芒瞬间倍增，喜色盈盈，“好啊！我早就想尝尝演戏什么滋味！”

    唐德仁忍不住朝天上翻了个白眼，回头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用尝，生活中你就是戏精！”心中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敢发出来，谁叫她是真的制片人，投资方！

    唐德仁查过章文君的底，章氏重工底子厚，这章文君更不好惹，谁要是得罪了这位姑奶奶，日子不会比被“母夜叉”修理的日子好过。

    “这样，那就都没有问题了！”林陌寒也欣喜不已，转向章文君，“那你去准备准备吧，去跟周乐山拿剧本，跟姜靖坤对台词，然后换好服装走戏，我会跟你讲讲戏的细节！”

    “好！”章文君乐得差点要蹦起来，还假装斯斯文文地起立，袅袅婷婷地找周乐山去了……

    朱安康看着章文君异常清丽的背影，心下一震，一种特殊的情愫涌上心头，脸色微微变了变，看向唐德仁，笑容浮起：“老唐，你看，那这换角的手续就由你来办吧？补签个合约什么的？”

    唐德仁与朱安康对视，从朱安康的眼神看出老狐狸的影子，哪还不知道他的那点意图，假装糊涂，笑了笑：“她当然是签在我们公司名下，演员合同让她后面自己补签吧？”说完就要走——

    废话，章文君的主他哪敢做，要是合约他敢签，章文君就能废了他。

    “哎——”朱安康心生暗鬼，拦住唐德仁，“既然你俩熟，签你们公司名下当然没问题，可是这女主角本来就是我们公司定的，你要她自己补签可以，还是得来找我们签！”

    唐德仁同样狡滑，哪会掉他这个坑，眼色示向面前的林陌寒：“演员不都是归林导管理嘛，你让林导搞定就行了，这点小事，哪还能劳您大驾？！”

    唐德仁这么一说，朱安康和林陌寒更加笃定——唐德仁和章文君肯定有事，林陌寒接茬：“也行，她的合同就我来办吧。正好定妆照也要补拍，前期那些宣传照该换也换……”

    林陌寒深知朱安康好色，不想让自己选中的演员沾染污点，他还指望这部剧能火，维护演员是必要的。

    正说着，周乐山跑过来，脸上的情绪莫名，看了看林陌寒，又看向旁边的两个制片人，问：“这章文君，从来没演过戏，确定要换她吗？这可是女一号啊？”

    对于选角色，副导演过问也不为过。

    朱安康点了点头，眼神瞟了唐德仁一眼，正色说：“当然，反正这薪酬一样，宋杭爱也是新人，唐总和林导都同意，我没理由不同意！”

    唐德仁也是这一行的老手，朱安康当然也不想得罪他。

    周乐山一惊，张嘴，想再说什么，犹豫再三，想了想，终于说：“那我安排一下，等下给她补个定妆照吧？”

    “好！”林、唐、朱三个人异口同声。

    周乐山又一怔，眼色黯淡下去，转身又忙去了……

    由于在户外片场，剧组专门搭了一个简易棚做临时化妆间，在周乐山的安排下，章文君随着场务——三十多岁的余远昆进入化妆间，一抬眼，便见到了两张熟悉的脸，曾经刁难姜靖坤的化妆师刘易美和她的助理谷盼雨。

    余远昆客气地跟刘易美打招呼，而后谄媚地笑着说：“刘老师，这可是我们新来的女主角，她是制片人的女朋友，麻烦您了，这定妆照要补替之前的宣传片，还请您多费心！”

    刘易美面无表情地点头，一句话也不回，眼色冷傲地扫了章文君一眼，做手势请章文君在化妆镜前坐下。

    “那您先忙，我出去外面做事，有事您叫我！”

    余远昆见刘易美接下这活，便转身要出去，谁知，章文君叫住他，问：“余副导，我们剧组，还有别的化妆师吗？”

    余远昆已经走到门口，闻声回头，见章文君还站着不动、没有坐下化妆的意思，刘易美的脸色迅速地黑下来，他愣了愣，表情不自然，回答：“有啊，我们剧组本来就有化妆组，这场戏群演多，我们还另外聘请了一组化妆师，就在外面的露天化妆台那里！”

    章文君脸上平静无波，柔和地说：“那我就去那里吧，叫他们帮我化就行了，刘老师时间宝贵，我们制片方穷，实在用不起！”说完，款款走向化妆间的门口。

    刘易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白，却又说不出话，只气得哆嗦。

    余远易无语——这章文君，连周乐山都交待他不要得罪她，他忙给刘易美赔罪，笑道：“刘老师，不好意思，麻烦您跑这一趟了，这次的费用我们剧组照付，下次就不用劳烦您跑过来了，对不住啊！”

    旁边的化妆助理谷盼雨当即发泄不满：“余副导，我们可是看在林导的面子上才跑这一趟，你们这也太过分了，来了又不化，耍人玩呢！女主角有什么了不起，明星我们见得多了，哼！”收拾东西，准备和刘易美转场。

    刘易美也十分不屑，语气轻飘飘：“还下次？你回头跟林导说，以后他的单子，我们都不接了，你们爱请谁请谁，别再打电话给我！”

    说完，跟着助理一起收拾化妆箱，准备离开。

    章文君在门口站定，想了想，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唐总……”电话里传来唐德仁的声音，“我们公司经常跟化妆师合作的有谁？……哦，没事，下次给剧组派些态度好点的，演员无论是主角还是群演，他们高兴了，拍戏自然就投入……”那头的唐德仁似乎在应和赞同，“对了，能不能跟公司化妆设计部说一声，以后刘易美老师和她的助理谷盼雨就不必请了，她们的时间实在太宝贵，我们一秒钟都请不起！……”

    说完，章文君优雅从容地走出化妆间，头也不回地走向对面的露天化妆台。

    刘易美顿时僵在那里，谷盼雨也傻了，整理化妆品的手不自觉将东西弄得东歪西倒——化妆师得罪一两个演员还好，得罪整个剧组可不是什么好事，何况，章文君打电话的意思，是通知传媒公司，这影响，不是一般的大，以后，哪个剧组还敢请她们？

    余远昆也愣了愣，转身离去，留下两个高傲的化妆师在这个特意搭建的空间里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