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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如此,他原本蜷曲成一团的身体也放松了许多。
见状,沈墨上前把戚云舒手脚摊开,让他躺在了床上。
肚子不在那么痛,戚云舒却依旧一直昏迷得不安稳,他时不时便会猛地皱起眉头,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针扎完,大夫收了东西出门去,道:“针一个时辰扎一次便好,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端着热水回来的管家送走大夫,拿了毛巾水盆来到床边。
戚云舒一直冒冷汗,此刻身上都是冷汗,衣服都已经被汗湿,若就这样丢下不管,很容易便会病上加病。
沈墨自觉起身,道:“我去一趟熊家那边,看看情况如何。”
此刻天已经雾蒙蒙亮,街道上也已经有了动静,要不了多久,整个青城便会在晨雾中苏醒过来。
沈墨离开戚家大门来到街道上,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让冰凉的晨曦冲洗着他的身体。
他察觉到戚云舒可能并未打掉孩子,而是一直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时,他也曾因为发现戚云舒偷偷多喝了两碗汤,而觉得他可爱。
如今知道一切,沈墨已经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沈墨沿着街道向着熊家的方向走去,他来到熊家大门前时,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行人。
到了熊家门口,熊家大门却禁闭,沈墨站在门前敲了好一会儿门,屋里才有人开门。
见敲门的人是沈墨,那人连忙把沈墨带到熊雷那边。
熊家院子里此刻还是一片混乱,所有的下人都还被聚在院子中,未被允许散去。
大厅里,熊雷一脸愤怒地坐在上位,看着被压着跪在大厅中的那个年轻男人。
那年轻男人长相普通,穿着熊家下人的服饰,此刻嘴角青紫,又被压着跪在地上,颇为狼狈。
“我再问一遍,除了你还有谁?”熊雷怒不可遏。
“只有我一个,真的只有我一个,我以后不敢了。”那男人显然是已经怕了,说话时眼神中都满是畏怯。
“是冯燕平,冯燕平他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按照他说的做,他说那药是打胎药,我也没想那么多……”
“我是问你府里还有没有冯家的人!”熊雷喝道。
“没有了,只我一个,我真的不知道,我见冯燕平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
熊雷见那人都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他正欲要发火,便看见沈墨从门外走了进来。
熊雷连忙起身,他对着旁边的管家挥了挥手,让他把人拖出去报官。
蓄意投毒,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可是谋杀。
“他怎么样了?”熊雷看向沈墨,问的则是戚云舒。
他们一起吃的东西,就戚云舒一个人出了事,再加上之前有人去戚家那边闹事的事情已经传了过来,熊雷此刻心中也满是疑惑。
刚刚那下人一口咬定他投的就是打胎药,并不是什么其它致命的毒药,这让熊雷越发不解。
如果真的只是打胎药,那为什么只有戚云舒吃了出了问题?
还是说,戚云舒就真的如同外面的传言说的那般,他并不是男人,而是个双儿?
“情况很不好,现在都还昏迷着。”沈墨开口说话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已经有些哑了。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递过来一杯茶,沈墨看去,这才发现古明安和贾老两人居然也在屋里。
他刚刚进门来时,一直在想着戚云舒的事情,都没细看。
沈墨接过茶轻抿一口,又放到一旁,无心去喝。
“情况那么严重吗?”古明安脸色也不太好,毕竟才经历了这种事。
沈墨点了点头,走到一旁,他已经有些脱力。
坐下后,沈墨看向熊雷,“怎么样?”
提起正事,熊雷也在旁边坐下,他把昨夜调查到的事情都与沈墨说了一遍。
就如同沈墨预料的那般,是冯燕平干的好事。
之前冯家招人,冯燕平便让人混进了熊家,一开始说是并没有准备下毒,只是想要通过熊家,弄清楚沈墨当时做的贺礼是什么。
但是熊雷防的很严实,沈墨他们当时做黑塔的那院子门外随时有人看守,屋子里也一直上锁,所以那人并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后来沈墨在殿上大出风头,冯燕平怒不可遏,这才又联系了那男人,并给了他一包药,让他找准机会让戚云舒吃下。
“冯燕平还让他一直监视注意戚云舒,说是他如果吃了药之后有不舒服,要立刻把详情记下,然后告诉他。”熊雷疑惑不解地说道。
那下人给他们汤里下了药,之后熊雷也找人来看过那药,确实不是什么致命的药,应该就只是打胎药。
但如果真的是打胎药,戚云舒那边又怎么解释?
沈墨确认心中的猜测,他薄唇微抿,眼中有森冷的杀意浮现。
见沈墨这副模样,熊雷和一旁的古明安两人对视一眼。
犹豫了片刻之后,熊雷终还是问道:“戚云舒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
003
沈墨被问,思绪从冯燕平那边被扯回,他看向熊雷他们。
熊雷三人此刻都在一旁落坐,并且都紧张地看着他,等着他给一个确切的答案。
也是这时,沈墨才发现这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他们,原本院子中挤满的人也都散去,显然是熊雷把所有人都驱散了。
沈墨眉头皱了皱,却并未说话。
熊雷他们的人品沈墨还是信得过的,但有些事情不是信得过就可以的。
这个世界对双儿的成见太深,所有人从一出生便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在他们的眼里这世界就是如此,不只是他们,甚至在双儿自己的眼里都是。
双儿低贱,双儿不如人,甚至双儿这两个字都可以是骂人的词汇,说一个男人像双儿都是一种侮辱。
沈墨沉默,屋子里的三人见状脸上却逐渐有惊讶浮现。
三人都是聪明人,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结论。因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一切。
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他们都喝了同一碗里的汤之后,只有戚云舒一个人出事。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戚云舒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上的变化。
三人沉默不语,脸色各异。
沈墨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恐怕瞒不了三人,毕竟如今这样的状况,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来掩饰。
说是中毒?那为什么他们都没事?再加上那下人都已经说了是打胎药……
至于其它借口,那就更加没有可信度了。
“药的事情,不要外传。”沈墨道。
三人面面相觑,却无人说话,因为此刻他们心中满是震惊,也满是混乱。
一个与他们认识许久相处许久的男人,突然就变成了个双儿,还是个未婚就与人私通怀孕的双儿……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沉默之中,贾老开了口。
沈墨闻言皱眉,贾老也是那种看不得双儿好的人?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可就是欺君之罪。”贾老眉头深皱,眼神担忧。
“欺君?”沈墨不解。
“你见过哪个双儿上过殿堂?”贾老问道。
贾老这么一说,沈墨倒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皇上的事。
听他这么一说,沈墨心情也不由变得更加沉重。
之前他并未注意,如今再想一想,他才发现不只是殿堂之上,甚至就连那天夜里的寿宴上,都没有一个双儿。
当初他被邀请去与皇上同桌,那时候桌上除了晋王爷和皇上,便只有几个女眷。
因为礼数,那时候他并未仔细打量那些人,但如今想想,桌上也没有一个双儿。
“这件事情若是传到那位的耳中,怕是要麻烦。”古明安也反应过来,他眉头深皱,看向沈墨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担忧。
沈墨本就有些头痛,如今听了几人的话,越发觉得头痛欲裂,冯燕平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他那样卑鄙的人,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派人往京城传消息了。
“那现在怎么办?”熊雷道。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有多少,能压下去吗?”贾老问道。
熊雷沉思片刻,随后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道:“虽说有明确证据的人不多,但是这件事情早就已经传出去了,今天一过恐怕整个青城就都知道了。”
“现在就算把消息压下去,一旦冯燕平把消息捅到皇上那里,皇上若要求验身,也逃不过……”古明安捏了捏鼻梁。
“实在不然,就让他重病一场,先避开风头再说。”贾老道。
“现在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也只能这样,他现在的状况还能有其他办法?”贾老也颇为头疼。
贾老曾经去过宫中,对宫中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所以他才一开始便想到了这件事。
“若是这样,那必须找一个相较安全的地方,至少在风头过去之前不能让他再出来。”熊雷说话间便已经暗自思索起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古明安想了想之后,报了两个地方,但都被熊雷他们否决。
对于戚云舒是双儿的事情,三人要说立刻接受,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但与戚云舒相处得久了,再加上沈墨的关系在里面,三人虽然有些芥蒂,但也不至于如同王书也他们那般失控。
见着三人一直琢磨着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原本眉头皱起,还以为三人也和王书也那些人一样的沈墨有些惊讶。
沈墨静静地看着远处,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一句的话语,半晌后他开了口,坦诚道:“孩子是我的。”
他本不想把这事情说出去,但如今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接下去还有很多要让三人帮忙的地方。
看样子,戚家这边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他们不反咬一口就不错。
冯家在暗处摩拳擦掌,戚家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
沈墨这话出口后,吵吵闹闹的屋里再次陷入安静。
熊雷三人说惊讶倒也不是多惊讶,但从沈墨口中确定戚云舒确实就是双儿的身子,也确实怀孕,三人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见三人如此模样,沈墨倒有些惊讶起来,问道:“你们好像都不怎么惊讶。”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气氛,在沈墨这一句问话下舒缓了些。
三人沉默了片刻,然后都笑了起来。
都说当局者迷,没想到沈墨这样的聪明人到头来也没能避开。
三人早就已经暗中议论过这件事。
毕竟以沈家和戚家那样的关系,沈墨和戚云舒还能相处得如此融洽,一般的人都多少会有些好奇,就更别提一直跟着沈墨的他们了。
沈墨年纪轻轻就成了戚家作坊最年轻的大师傅,沈墨自己有本事,这一点无人怀疑,但显然戚云舒也是关键。
若换个人,两人有仇,戚云舒怕不是要抓住一切机会狠狠打压沈墨,生怕他爬起来。
戚云舒却不光让沈墨做了戚家的大师傅,还把至关重要的贺礼都交给他来负责。
沈墨有本事没错,但戚云舒给了他展现的机会也是事实。
且贺礼从制作到完工,甚至直到殿上献礼时,戚云舒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样的信任程度,事关整个戚家的未来,就算是在戚家做了多年的老师傅,戚云舒也未必能给。
之前察觉到这些,他们还只觉得奇怪。
如今知道戚云舒双儿的身份,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是沈墨的,一切倒变得合理了。
沈墨面上带着疑惑,三人笑着看了他一会儿,又继续琢磨起了接下去应该怎么办。
事情如今已经发生,他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不让这件事情闹大,和不让这件事情被证实。
“实在不行,要不就让他来熊家住着。”熊雷道,“量那些人也不敢闹到熊家来。”
“这可不好说,冯燕平那孬孙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贾老道,“我也是奇了怪了,你说冯家怎么就生出他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的东西?”
他们这一行素来注重名誉名声,老师傅靠的就是这些吃饭,四大家更是如此,可冯燕平却是什么坏事都干尽了。
“冯家怕是就要毁在他这一代了。”古明安冷笑道。
冯家老当家的倒也是个人物,把冯家操持的很好,但这一代他两个儿子却没有一个是有用的。
一个冯善,资质平庸性格易怒,根本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一个冯燕平,天赋虽然还可以,但为人性格却是一副小人做派,为达目的无所不用。
冯老当家这一走,冯家也算是走到了尽头,气数已尽。
沈墨虽然对冯家当年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冯燕平和冯善这两个人他却都认识,正因为认识,所以他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只可惜冯家都传承了这么多代,这么多代人的努力都白费了。”贾老感慨地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来两方木匠一直互相看不顺眼,但并不代表他们就希望冯家就此垮掉,然后被别人取代。
谈起努力白费,叹息间,几人自然又想到了戚云舒。
戚云舒双儿的身份若当真被证实,被外人知道了,这整个戚家怕是也都要跟着完蛋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怕是也都要白费了。
在这个世界,双儿是低贱的存在,没有那个男人会愿意舍弃尊严在一个双儿名下做事。
屈居双儿名下,就算是迫不得已才为之,恐怕也少不了要被外人戳着脊梁骨骂。
且如今,戚云舒还是未婚先育,与人私下苟合,不符礼数。
三人沉默,不多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颇急,伴随而来的还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屋里的几人都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熊雷正准备问出了什么事,几人便从屋外涌了进来。
来的人有余岩有戚家那管家,也有熊家的人。
余岩和那戚家管家两人脸上都满是焦急之色,特别是那管家,他眼睛都已经哭红,脸上还挂着泪水。
见到这一幕,沈墨心中猛的有不好的预感浮现,他立刻站了起来,“出什么事情了?”
管家应该在戚家照顾戚云舒才对,这种时候他怎么会轻易离开?
“沈公子,你一定要救救少爷,你快去救救他……”见到沈墨,那管家一下便扑了过来抓住沈墨的衣服,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边哭一边说。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沈墨连忙扶住他,然后回头看向一旁的余岩,希望他能解释。
余岩连忙道:“戚当家的被人带走了,那些人把他拉到了街上,找了大夫给他看诊,知道他肚子里……”
余岩有些说不下去,他脸色一直在变化,时而白时而紫。
他一直以为是那些人弄错了,戚云舒怎么可能会怀孕,他怎么可能会是个双儿?
可街上大夫的把脉看诊不会有错,戚云舒确实就是个双儿!
他不光是个双儿,他甚至还已经私自与人通奸苟合,还怀有身孕!
戚云舒身为戚家的当家,却是个隐瞒的身份的双儿,这件事情本来就已经让众人无比愤怒。
如今却还爆出他甚至未婚便与人苟合怀有身孕,而且孩子还已经好几个月,众人顿时便如同被火上浇油般,咒骂着唾弃着要杀要打。
“你快救救他吧,他会被打死的,那些人真的会打死他的……”管家哭喊着,他拉着沈墨往门外走。
他身上脸上有好几处伤口,特别是脸上,嘴角都已经淤青,鼻子也在流血,显然是之前试图去救戚云舒,但却根本敌不过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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