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都不免有运气的成分,起码是不可以复制的。”
常飞深吸一口气,他本太想听宁宣的话,可听来着实还有那么点道理,“还有呢?”
当然,只有一点道理。他想。
“第二,你的意志也不够强,你认为一场切磋,没有必要打生打死,所以便没有想要引发我的反扑之力,与你的真气硬拼。但实际上这只是借口而已,因为这只不过是一场切磋,就算失败了又能如何?又不会要人命。你之所以不动手的真实原因是你畏惧失败,你之所以畏惧失败的真实原因是你觉得自己的三奇剑得来不正,并没有切实根基。正因你有此想法,所以近几年都渐渐不再出手,以致于连唐凤华都小瞧于你。”
常飞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太好看了,他用独臂习惯性地摸着自己下巴,但摸着摸着,却用指尖捏下来一根。
一种刺痛从下巴蔓延,蔓延到了心里去,然后点燃了火。
不知怎地,他忽然大笑三声。
“好好好,好小子,我也是今日才发现,原来我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名利给架住了……你说的没错,我是有点害怕了,以至于畏首畏尾的。”
他收起了笑容,然后道出三个字,“继续说。”
“第三,你的慧剑根本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你唯一一把宝剑就是欲剑。你之所以要用两把剑,只是给旁人施加心理上的压力而已。与其说那是慧剑,倒不如说你才是慧剑,你一旦进入到战斗之中,任何一个举动都充满了算计,你的人是慧剑,你的剑是欲剑,你看破了欲望所以就成就了智慧。但这对我而言是幸运,因为我只需要小心一把剑即可。”
常飞听完这一番话,又愣了一愣。
“没想到这也给你发觉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是不是该把慧剑这名头让给你了。”
宁宣却继续道,“第四……”
常飞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还有第四?”
他那样子就好像是在说:我这么一个老江湖了,都只能在这一招之间看出三点来,你却能够看出四点?凭什么!?
“第四,你不该让我认输,那是对我的侮辱。”
宁宣说,“你想要赢,我也想要赢,没有人会想要当输家。我认识一个失败者,他一旦说到自己输掉的事情就好像是整个人都没了魂。我也曾经失败过,我输给张老爷子时的心情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输掉的感觉很不好受,很不好受,如果可以我想一直赢下去,而你绝对没有这份心境,你让一个还不想认输的人认输——于是我认定,你反而会输!”
这番话一开始说来,常飞还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服气和怀疑。
他不服气宁宣能够在这上面盖过自己,并怀疑宁宣之所以提出第四点,就是为了争一个面子。
他甚至都想好了,宁宣这个理由有哪怕一丁点的牵强,自己都要将其驳斥。
但随着宁宣一一道来,越说越多,他脸上的不服气和怀疑也就越来越少,到最后像是阳光下的冰雪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宁宣,一双眼睛像是在看一个让自己不知道该讨厌还是该喜欢的复杂玩意儿,于是沉默了许久。
他最后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我好像成了个反面例子,既是武道上的,也是老师上的。”
一个武者,惧怕失败而不敢面对失败,这自然是反面例子。
一个老师,居然让只有自己一半年龄的孩子教育,这同样是反面例子。
他又补充了一句,“幸好,我不认为我在这场剑局上还会成为反面例子,我还是认为我会赢。”
宁宣也笑了,以剑锋指向常飞,“出手吧,老常。”
“老常是什么?我可不老。”
常飞嘟囔了一句,“但的确很长。”
——这句话就够中年大叔那油腻的味儿了,还不老呢?
宁宣在一瞬间想说这个。
抬头一看,常飞已经来到了面前,张口一吐。
像是一道雷霆混杂着霹雳打到了闪电上。
宁宣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凌空打来的气雷,又听到沧浪一声。
那华丽无比的欲剑出鞘,幻化作九天之上一条无数繁星构成的银河缓缓流出。
在这一剑面前,宁宣却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后面一阵凉意。
他脑后有一颗被劲风带动着摇曳的花树,那花树摇曳起伏之间,竟好像也蕴含着常飞的剑气,感染了常飞的剑意,成了一柄又大又长又宽又软的剑,朝着宁宣悄无声息地打来。
好一个慧剑,还是老三样是吧!他冷笑。
一招鲜,吃遍天,有什么不好?常飞也在冷笑:后生仔,学去吧你。
正常来说,一个真气境的高手根本没有必要和百炼境争抢先机,但常飞面对的遗世独立却恰恰是个例外。
因为这一招的精妙之处只在于劲力和意境,而这两者都是一念即动、一念即生的,常飞要拔剑踏步前冲出剑,这一套动作就算再一气呵成,也快不过宁宣体内千锤百炼的功力运转,更何况宁宣也有踏入真气境的手段。
所以他用话术令宁宣分神,之后再同时发出三重攻击。
以真气化雷炸裂突袭、拔欲剑出鞘正面攻袭、化花树为剑背后偷袭。
如此一来,这三种攻势,几乎和宁宣的念头一样快。
宁宣的应对还是遗世独立,他的剑法也只有遗世独立。
他震剑,入禅、凝道。
但正如常飞所言,遗世独立已经不容面对三股力量的交击,常飞已有了破解的方法,就是以多欺少、以众凌寡、以快打慢、以动制静。他这番出手,抢占先机,就是为了在一个瞬间能够构建出三方几乎同时出击的攻势,以扰乱遗世独立那威能莫测、沛然难御的反扑之力。
最后他自然成功了。
宁宣身后的花树一声巨响,被一股悍然爆发出来,如山崩海啸、似天惊地动的力量炸成了碎片。
宁宣面前的虚空再次膨胀又收缩,他的面容在扭曲的空气中变得极为可笑,但恐怖的力量也被消弭于无形。
最后,宁宣手中的武劫和常飞手中的欲剑交击了一下。
没有发出声音,大音希声。
空气定格了一瞬,又转而流畅。
宁宣的脸色一变,变得涨红。他当下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常飞的脸色也一变。
因为他觉得这飞出去的手感不太对,同时这飞向的目标好像也不太对。宁宣刚飞出去的时候像炮弹,可一个呼吸之后就已经轻盈得如同羽毛。
这羽毛飘飘扬扬,落到了地上。
他的面前是自己的背篓。
宁宣半跪于地,嘴角溢血,抬手一震,背篓即刻四分五裂,“还是这个趁手。”
一把刀旋转着出现在他面前,宁宣手一抹,弃剑而拿刀,刀柄刚入手,耳边的谢易骂声不绝,人还尚未起身,常飞已经到了面前。
宁宣拔刀出鞘。
然后就是——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