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玄空领着人找到了陈延平的尸身,埋在少林寺旁。这位曾经虽是“二十四鬼”之一,却于自己有救命之恩。
玄空感念其恩德,驱走旁人,向着墓碑恭敬地拜了拜。突然想到,那物件还揣在怀中,于是摸了出来。
只见这是一块脏兮兮衣角。将上面两层薄纱撕去,露出里枯黄色的布料。曾听陈延平说,此物事关丐帮第一代帮主,如此推想,大概有百年历史了。也不知这料子是什么材质,总之必然十分不凡,否则也会放了这么久,而不腐烂。
他仔细端详了一阵,只觉上面的图案有些奇怪。况且这块布并不完整,应该还有其他的部分,无法探知究竟有何秘密。
玄空盯着这块布怔怔出神,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连忙又把东西揣回了怀中。却见走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方丈弟子慧澈。
慧澈急匆匆走过来,不等玄空开口,就先说道:“小师叔,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可找了你一个上午,问了好几个人才到这。”玄空道:“慧澈,你找我何事?”慧澈道:“不是我找你,而是我师父方丈大师要找你。”
玄空微感惊奇:“我入寺五六年时间,玄慈方丈从来未找过我,现在叫我过去,难道也是因为那块破布?反正这东西留在我手没有什么用,不如交给方丈保管,也更稳妥些。”遂问道:“哦,方丈师兄找我何事?”
慧澈有些着急,道:“小师叔,你就别问了,这事说来话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拉着玄空一起往回走。
推开大雄宝殿的门,慧澈禀告一声:“师父,玄空师叔到了。”玄空向殿内一瞧,有些诧异,原来这里除了方丈与六位玄字辈僧人外,还有一位老僧带着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僧人,这两人他可不识得。而这两人此刻脸上表情,似乎比他还要惊讶。
玄慈向着这位老僧说道:“这位就是我师弟玄空。”那老僧惊诧的神情稍稍收敛,向着玄空合十揖礼,说道:“阿弥陀佛,灵痴禅师的关门弟子竟如此年轻,让老衲大感意外。只是不知那‘断臂剑法’使的如何?”
玄慈对玄空道:“这一位福建南少林寺的主持静智大师。”玄空连忙合十还礼。
这福建南少林寺是当年嵩山少林寺方丈昙宗大师在唐太宗的特许下,于福建境内建立的寺院,与嵩山少林寺同宗同源,两寺掌门人常常以师兄弟相称,据说南少林也有着一部分七十二绝技存在。玄空看向静智,这老僧人也不简单,想来武功已至化境,只是不知为何满面愁容。
玄慈又道:“玄空,你将断臂剑法为静智师兄演示一遍。”玄空闻言有些奇怪,断臂剑法是少林武学一大冷门,旁人少有人知。全寺上下原来只有玄生师兄会这门剑法,而且这剑法也并非有多厉害,只不过玄生是剑术大师,于本寺剑法都有涉猎。后来玄生有时指点他武艺,便传给了他。他心想:“难道这老僧不远万里来到嵩山少林,就是要观摩断臂剑法吗?方丈既然答允,就练给他看吧。”
玄寂递过来一柄木剑,玄空接过,当即使出这路断臂剑法。剑尖划过,大雄宝殿之上立时掀起一股劲风,刺、劈、撩、挑、点,每招每式间,这木剑剑身即爆发出一种嗡鸣声音。
不少年轻僧人惊叹道:“这是剑鸣!木剑竟也能有如此清脆的剑鸣!”
静智大师眼前一亮,愁苦的面容也逐渐缓和一些。待到玄空使出最后一招断臂立雪,木剑穿过腋下向后刺去,静智大师兴奋说道:“好,好,好!玄空师弟这断臂剑法太也精妙。”玄空收剑,向静智说道:“大师谬赞了。”
这时,玄寂向玄空细细解释。
数百年之前,佛道相争尤为激烈,双方门派常常爆发剧斗。近百年,两门才有所缓和,原来互相争锋的佛宗道门摒弃了生死决斗,反而演化成了二代弟子之间的比试。
前些时日,正值南少林寺与裴仙观第二代弟子比武试炼,期间却发生一件怪事。千佛殿中供着的达摩老祖佩剑竟不翼而飞。同时,一名裴仙观弟子与南少林僧人双双死于殿中。更奇异的是,这两人是被一柄剑贯穿而死,这柄剑先是倒刺入了南少林僧人的左胸,而后扎入了裴仙观道人的小腹,剑柄则握在南少林僧人的手中,更关键是这柄剑属于南少林寺。
这样一来,两门派就起了争执。南少林认为,裴仙观有盗取达摩剑的嫌疑。裴仙观则辩解说“道门只佩戴道剑,达摩剑对于他们毫无用处”。
反之,裴仙观认为是南少林那名僧人用剑招欲杀害他们的弟子,出招不准导致同归于尽,这一招就是佛门剑法“断臂立雪”。然而,南少林根本不曾会这一门剑法。
双方争执愈演愈烈,竟在南少林寺门前对峙起来。主持静智大师见时态严重,连忙赶到嵩山少林来。他知道玄生会这一门剑术,便想请玄生随他去一趟,当众演练一次,以证明两人并非死于此剑法,还南少林寺的清白。
可不巧的是,玄生早已经被方丈派出去调查“二十四鬼”的消息,不在寺中。后来方丈就想,大可将这门剑谱传于静智大师。可是静智说,由他来演练的话,裴仙观的人恐怕不能相信。最后方丈只能想到玄空这个师弟了。
玄空方才知道这其中牵扯颇多。
玄慈道:“阿弥陀佛,此事涉及佛道两门的和睦,还请师弟从大局着想,不辞辛苦,随静智师兄走一趟。”
玄空想到能够出寺,心中大喜,欣然接受,立即回道:“领方丈法旨,不敢有违。”静智双手合十躬身下拜,说道:“谢方丈慈悲,谢玄空师弟慈悲。”玄慈、玄空连连还礼。
玄慈又道:“此事刻不容缓,玄空你这就出发吧。”玄空道:“是。”静智却道:“那倒也不必如此着急,老衲还需去一趟五台山清凉寺再请一位高僧做一个见证,玄空师弟修整一日,与我这弟子真严一同前往即可。”
几人又寒暄一阵,静智就先行告辞,玄慈方丈与众位玄字辈僧人相送。
玄空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收拾行李,仍如往日那般修炼。中午时分,突然听见师父的声音仿佛在头脑深处响起,知道这是在召唤他,整理了僧袍又前往痴院中。敲了敲院门,就听师父说道:“进来吧。”玄空推门而入,行礼说道:“徒弟拜见师父。”灵痴答应一声,又叹出一口气,道:“此时出寺,险、险、险!”玄空一怔,暗想师父整日在净心堂参禅,原来消息也很灵通,说道:“徒弟正要与您拜别,原来您已经知道了。”灵痴道:“拜别是小,可是你初脱险境,又无端卷入这些事情,依我看来这次出寺是凶险的很!”玄空心中不以为然,道:“哪有那么严重?”灵痴道:“这是当然。明日出寺后,你切记行事要小心谨慎,在路上不要透露你是少林派的僧人。另外为师叫你来,还要再传你一套保命的功夫。”玄空有些心奇,昨日刚传一套绝技,还没完全领悟,今日又传一套功夫,不对啊!师父是不是糊涂了。
只见灵痴盘坐于院中的蒲团上,并不像往常那般随意,想来这次传授的武学一定是非同小可。随即念起了一大段经文,洋洋洒洒足足数千字。玄空的学武资质奇高,但是记性却是与常人无异,直到夜深他才将整文背熟。奇怪的事,以往只要武功法诀记录于他脑海中,就能分辨出这武功的等级与名字。然而这一次却丝毫没有头绪,仿佛他所学的,是一门原本不存在的武功。
玄空勉强将经文记下,觉得其中内容极为晦涩难懂,凭他的悟性,也有许多地方不能想通;并且这经文好似由其他文字直译而来,许多语句并不通顺。他又隐隐能察觉到其内容高深莫测,比之昨日所学寂灭指,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灵痴见他已经记熟,说道:“这经文所载是一门修炼内功与运用内功的神异功法,极为深奥,为师苦苦专研多年,也并未完全练成。因此,练成之后是如何景象也无从得知。现下为师只能将一些心得讲予你,余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悟了。”
随后便逐句为玄空说解其中的含义,遇到有些不清楚的,两人便一同分析。直到次日早晨,玄空才把这经文完整梳理一遍。就是仅仅这一遍,他感觉内力大涨,愈发的精纯,一宿未眠丝毫没有困倦。
玄空用过早饭,在师父的嘱托之下,乔装打扮成一个俗家子弟,跟着真严和尚而去。两人所骑骏马脚程极快,只用了四日就赶到了福建。
这一路由河南到福建,途径湖北与江西。每至一个地方,真严和尚就为玄空讲述当地的风俗人情,有时也讲一些南方武林的规矩,这倒令他涨了不少见识。
相处数日,两人已经熟络。起初,真严和尚只道玄空是一个武功奇高的小和尚。近来与他相处,才发现此人心智宛如成人,再加上其师静智大师称之玄空师弟,遂也对他十分恭敬,常以师叔相称,玄空则是从容受之。
到得福建泉州,毕竟一路奔波,未曾好好吃一顿饭。两人来到一个小饭馆,各自点了两份素面,打算用过饭后再回寺中。真严和尚也借机讲一讲如今南少林寺的情况。
相聊正欢之际,突然一名高瘦男子从桌边蹭了过去,正好碰了真严和尚身上。真严和尚并未在意。玄空眼力惊人,瞳孔一缩,喝道:“站住!”
那高瘦男子冷笑一声,俯身一冲,已经窜出三四丈远。原来此人竟会些轻功,他正要回头讥讽几句,侧过头来,脸色大变,不知何时玄空已经跟在自己身边。玄空伸出短短的胳臂,跳起来向他肩膀上一搭,那高瘦男子的腿立时就迈不出去了,膝下一弯险些跪在地上,脸上显露出吃力的面容。
高瘦男子暗自后悔,想不到竟碰到个硬点子,口中连连呼喊:“小……小爷饶命!小爷饶命。”似他这种惯犯,被逮住之后,立刻就会想起求饶。
真严和尚见状,心中喝了一声彩,“好厉害!”
南少林所学武艺与嵩山少林同宗同源,真严和尚一眼就认出玄空这一招名叫“须弥压顶”,看似简单,其实需要极深的功力作为支撑,普通人没有练过二十年内功,是根本使不出来的。
真严回过神儿来,才略有尴尬地道:“小师叔,这人不过是碰到了我一下,不碍事的,你还是放了他吧。我师父嘱托,一路上不可惹是生非,更不能仗着武艺欺压他人。”
玄空道:“你摸一摸身上的念珠还在吗?”真严和尚一模,竟没有摸到,惊呼:“唉,怎么没了?”这时,玄空手上加劲,把那高瘦男子摇的晃来晃去。“滴溜溜”,掉出五六串佛珠。其中一串呈现深黑色,格外的特别,仔细看上面共有十八颗珠子,显得颇为的妖异。
玄空捡起真严和尚的佛珠,丢给了他,又拾起这那个最为的特别的珠子。奇道:“你又不是和尚,要这么多佛珠干什么?”
那高瘦男子不知如何作答,口中只是道:“这…这…。嗯…嗯…。”
玄空冷冷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可想好了再说啊!”这表情呈现在他稚嫩的脸上,显得更为怪异。高瘦男子心生畏惧“这哪里是个小孩,简直是个怪人。”终于说道:“这念珠能够换好东西。”
“哦?在哪里换,换什么?”玄空接问道。
高瘦男子回道:“在长乐坊,有个人说把这种佛珠给他,他用“勾魂手”的功夫来交换。”
玄空奇道:“长乐坊是什么地方?”真严和尚道:“那里是一些旁门左道交易的地方,鱼龙混杂,我们寺的僧人极少去那里。”
玄空点了点头,盘弄着手中这串诡异的佛珠,对那高瘦男子说道:“你说那人只是要我手中这串,对吧?”高瘦男子紧张地回道:“是…是。”玄空接说道:“你见这珠子能换东西,就大肆偷其他的佛珠,我说的对吗?”高瘦男子道:“小…,啊不,大侠料事如神!只不过您手里的这个能不能还给我。”
玄空笑道:“你来闻一闻。”说着,把这诡异佛珠递了过去。高瘦男子接过来,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竟险些晕了过去,手一松佛珠掉了下来。
玄空伸出手重新接回佛珠,说道:“我拿走可不是害你,这东西放在你身上,用不了一天你就小命难保。”那高瘦男子略有些后怕,谨慎回道:“是,是。”
玄空随即松开手,对他说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这种事情了。”他虽然知道仅凭自己几句话,怕没什么用,不过又能怎样呢?只得放了这人。那高瘦男子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来,消失在街巷之中。
用过素面后,玄空与真严和尚并未再耽搁,径直去了南少林寺。还未走进寺门,就已经看见许多道士、和尚分两边站立,对峙着。
一些道士虽未拔出剑来,右手却始终放在剑柄之上,而那些和尚则是手握僧棒,放于背后,两边剑拔弩张,仿佛只待院内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去厮杀起来。
玄空与真严看了看这些人,便走了进去。进得院内,便见更多的人分立于两旁。其中一伙人道士打扮,大概就是裴仙观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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