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邓云这部兵马,就如一头猛虎,不慎入了狼穴,遭到群狼围杀,猛虎只能凭借其勇猛还有智慧,步步为营,望能早日冲出狼穴。
不知觉中,已是黄昏时候。邓云还有其麾下无不人疲马乏,这段时间里,却是又与梁思成麾下几波爪牙恶战了几回。纵使疾风骑再是精锐,也禁不住这般连番恶战,死了近数十人,伤兵各有六、七十人。
邓云素来将自己麾下视若手足,更别说由他亲自操练的疾风骑,甚至里面每一个兵士,他都可以叫出名字,知道其家中有多少老小。这一下子死了近三十多人,邓云心里悲痛不已,却又不得不强震精神,鼓舞尚在人世的兄弟们。
谁说天无绝人之路,只是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且说,邓云引兵上了一处地势险峻的矮山头,山里正好有瀑布可以饮水。邓云见天色已晚,暂时扎据在内,思量如何逃出这长达数十里的龙云山脉。
“这里虽有险势可据,但依如今形势,梁贼爪牙恐怕不需多久便会找到这里,到时以重兵围住这山头,我等皆成砧板鱼肉也。此处不可久据,还是快想办法如何逃出这龙云山脉方乃上策。”鬼先生凝声而道,从他语气里可听出几分沉重之意。邓云眯了眯眼,却是早在想法子。霍锐不禁心头一怒,忿声而道:“如今燕京局势正乱,梁贼不想方设法平乱,却派如此多兵马来追杀我等,实在可恨极了!!”
“哼。若非这些奸贼乱了朝纲,宋朝又岂会懦弱至此!!其实若要追根到底,罪魁祸首其实是那昏君!!!”吉青一时气愤,口没遮拦,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过说了后,吉青不由面色一变,连忙望向邓云。
邓云长叹一声,摇首并无说话,又再四周兄弟都是面色黯淡,茫然无措,心中更是沉重。
就在此时,忽有几个兵士急急来报,说刘都统醒了,召统领大人过去说话。邓云闻言,面色一喜,连忙赶去看望。
这座矮山头里,有个天然的洞穴,瀑布就在洞穴不远,能清晰的听到瀑布流淌高坠的声音。刘延庆在洞穴里的深处,这地方看来曾经住过人,内里有一间别致的石房,石房内还有一张石床和一张石桌。
“你来了。”刘延庆背靠在石床上,神色苍白无色,身上的血迹已然清洗,早前也替他换了套衣裳。刘延庆身上伤势虽多,但都是皮外伤,并不致命,不过却是精神极差,倒像个失去一切,心灰意冷的孤独老人。邓云见了不由心头一揪,连忙赶去,急说道:“末将在此,都统大人伤势可有大碍!?”
刘延庆长吁一声,似乎要叹尽这一生的唏嘘,微微抬手,淡然而道。
“老夫并无大碍。再说如今老夫已成乱臣贼子,早不是大宋都统。龙蛮子你别看,老夫平日对你严厉,实在心中视你如亲子。原想待燕云平定,便收你为义子。不过后来,因朝廷久久未有下诏,老夫恐会连累了你,故暂断了这念头。再后,朝廷令旨虽下,但老夫为提备金人来犯,不得不遣你赶往新州,这一来二去,虽是有心,但实在没个合适的机会。
当日老夫中计,被梁贼擒下,注定身败名裂,反而却有几分庆幸当初未有仓促行事。只是万无料到,梁贼竟这般阴险,用老夫做饵,引你入局。老夫虽保得残命,却悲胜于喜。龙蛮子呐,老夫已生无可恋,你为何却甘愿为了老夫这个废人,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啊!!”刘延庆说到最后,已然声音哽咽,老泪纵痕,一脸无法形容的悲痛之色。想也难怪,刘延庆入朝数十年载,一生几乎都在为朝廷卖命,后来竟然得到如此下场。
“都统大人不必心灰意冷,末将纵是不要这条命,也定要还你清白!!”邓云只觉腹中不禁涌起一股无明业火,双眼赤红得可怕,凶戾中又带着悲痛。
“孩子,不必安慰老夫了。这又谈何容易?梁贼之所以能够如此猖狂,那全因宋朝社稷早就名存实亡。陛下仍是那个刚愎自用,忠奸不分,不顾国事,好面自大的昏君。
何况同朝多年,无论是陛下还是梁贼的脾性老夫都是极为了解。梁贼若无陛下在暗中支持,绝然不敢对老夫下此毒手。而陛下宁愿老夫死一万次,也绝然不会为老夫平反,因为如此一来,错的就是他这个皇帝,这个天下之主!
可悲的是,我等臣子平日若有些许错过,惹得龙颜不悦,便会是杀头大罪。可陛下登基多年,只知宠信奸臣,大举铺张,贪玩纵乐,加重税赋,强征土地,这算下来他这一生几乎无福民之举,反而大宋百姓因此流离失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可谓是苦不堪言。再想,被奸臣诬蔑因而下狱惨死的忠臣,更是数不胜数。
老夫一直盼望陛下总有一日会有所觉醒,做一个仁义之君。不过眼下看来,老夫是大错特错,落得如此下场,全是老夫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天下为何如童贼、梁贼等奸臣层出不绝,全因这当天子的,助长其恶风,更替这些奸臣打击忠良,逼良为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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