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陪伴我多载的妻子,我唯一血脉的母亲,我爱重非常的女人,她并不是梁国公主萧唤云。
尽管一开始我并不了解真相,对唤云的突然改变我是惶恐且不知所措的,甚至完全不敢置信。
想我堂堂齐国常山王,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尊贵异常的嫡皇子也会有这般受宠若惊的时候。
唤云自从嫁给我之后就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看,而对于母后的仇视更是明晃晃摆在脸上的。
我想着,唤云这般作态是为什么呢,她明明知道我在她面前是多么卑微,我会答应她任何要求,给予她想要的任何东西,她又何必对我付出这般温柔体贴。
但是我随即无奈地妥协了,无论她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就随她的意吧。本就是母后和我的过错,害的她与高湛有缘无分,咫尺天涯,一切都是我欠她的。
后来发现她不是她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惊觉原来如此。
真正的唤云不会对我这般温柔地微笑,也不会这般亲昵地唤我阿演,更不会真心待我、全心全意依赖我,将我当做丈夫敬慕,当做亲人一般爱护。
发现这个事实,是在她第二次面对我的弟弟高湛的时候,第一次由于我注意力全在死里逃生的弟弟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
但是第二次,尽管她表面上仍然做出一副情深无悔的表情,但是她的眼中一闪即逝的诸如厌恶、嫌弃、同情、鄙视等等情绪,却唯独没有了执着和爱恋,我就觉得十分怪异,开始不由自主地怀疑起来了。
因为我非常清楚地知道,唤云爱我弟弟高湛至深。这情已入骨,唤云本身又是那样骄傲固执的性子。怎么可能在他面前不但表现得无动于衷,反而那般咄咄逼人,声声质问简直要戳到人心底里去。
况且我知道,真正的萧唤云永远不会舍得逼迫高湛。
我原先只想着先不要打草惊蛇,便抱着好奇的心态接近她,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我仔细一观察便发现了无数疑点,她对食物尤其执着,最喜欢的便是御膳房精心烹制的所有点心,每次都像只小仓鼠一般抱着糕点就能笑的幸福得像得到全世界一样;她喜欢待在我身边的感觉,每每都卸下张牙舞爪的面具,像只野够了的小猫一般安静而依恋地偎在我身边;她眼里揉不进沙子,脾气爱憎分明,手段虽然狠辣但是却始终信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铁律。
我考量着她的危险性、目的性和真实性,却独独只忘了把自己的感情考虑进去。
越是了解她的真面目,我便越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喜爱,原先以为她是精怪的怀疑也随之推翻。
我想着,这般蕙质兰心、可怜可爱的女子,定是天上神仙下凡。
我始终固执地认为,她是为我而下凡的,她是只属于我一个人救赎。
无论是高湛或者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因为我不允许。
我生在帝王家,这一生早已经历得太多,鬼门关都走了好几回。所有的事情其实我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懒得理会而已。
我的生命本来就是一潭死水,就算贵为帝王又如何,我的身体还是像天边残缺的夕阳一般,以一种毅然决然的姿态一日日地衰败了下去。
我也知道自己的沉默对真正的萧唤云并不公平,但这世间又何尝公平过。
萧唤云爱高湛,爱到即使嫁给了我仍然可以冷面相对,拒不同房;我也喜欢过那个天真精灵、只会在高湛身边露出天真娇憨笑容的萧唤云,但那都已经过去了。
我想或许她没有出现的话,我会跟萧唤云耗一辈子,反正我的人生也不会太长。而真正的萧唤云也许会被我感动,又或许始终死心塌地地爱着高湛。
但是现在这样的想象都没有了意义,因为她出现了,虽然我不知道她从哪何而来,有什么目的,又什么时候会突然消失不见。
但一想到她会有消失的可能,我便慌乱的不可自已,再不像那个杀伐果决的帝王。
我曾无数次面色惨白、神情慌乱地冲到含光殿,却制止侍者的报告,只是躲在角落里看着她带着笑容静静地绣花缝衣,看书练字。
然后渐渐平静心绪,缓步离开含光殿,继续处理之前的政事。
在她面前,我不是齐国万万人之上的尊贵帝王,我只是她的丈夫,只是一个害怕失去她的、平凡普通的男人而已。
我喜欢看着她对我无奈的微笑,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皱着小鼻子数落我,却仍然次次为我收拾烂摊子。
我喜欢她装腔作势、狐假虎威的样子,面上一片淡然,说出的话却字字珠玑,眸中透漏着一种狡猾的意味。
我喜欢她满含着担优和急切的眼眸,每每用无奈地口气教训着我,口气恶劣,却仍旧为了我的病夜夜无法安眠。
我始终认为自己不是个好皇帝,也当不成一个好帝王,却拗不过她的执着,我想着,她想要这世间最尊贵的位置,我便尽我所能地给予她吧。
我的妻子总是淡然冷静的,似乎时时刻刻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曾在心底埋怨她心狠如铁,难以撼动,却在无意间发现了她一如常人的害怕和怯懦。
我知道她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就是因为她的努力,我的身体才在众人皆以绝望、连母后都打算放弃我、几乎无药可救的情况下神乎其神地开始好转。
有多少次我想大吼,根本不是这宫中太医的高超医术救了我,那些唯恐用药重了便会祸及九族的庸医们才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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