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他这是欲意何为

    正值寒冬腊月，狂风肆虐，大雪纷飞。即使没有宵禁，街上也连个鬼影子也没有，静极了。可狂风似乎不太喜欢这种静谧，它使劲鼓着腮帮子，不遗余力释放着自己威力。酒肆招牌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简直就要掉下来了，破旧木门吱嘎吱嘎响着，眼看就要被吹倒，里面人儿蜷缩成一团，用彼此体温，温暖这寒冷夜。

    纷纷扬扬雪花北风肆虐下，群魔乱舞。偶尔几只寒鸦，凄凉叫唤几声，从一棵树奔向另一棵，试图这样天气中，找到一丝温暖，除此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柳家大宅，灵堂。

    守灵时候，是不能关门，这样寒冷时刻，却要大敞着房门，任狂风和雪花不断往里灌。小丫头杏儿一边抽噎一边不停炭盆里烧纸，即使身上穿很暖了，她却还是瑟瑟发抖。

    她主子，一向待她亲如姐妹小姐，现正盛装躺不远处棺椁里，安静睡着。早上还好好，现却弄成这个样子，杏儿又是难过，又是悲伤，又是自责，所以即使她真很冷，彻骨冷，却不愿离开这灵堂半步。

    她身后，柳安静静跪地上，隔片刻就朝着棺椁磕个响头，一直这样重复着，仿佛那清脆响声不是他脑袋弄出来，他一点也不疼一样。

    棺椁左边，柳名博侍郎一脸伤心坐**上，已经不年轻脸上，老泪纵横，唯独那双眼睛，熠熠闪光，除了悲痛，伤感，还多了些似乎是骄傲和算计神色。耐人寻味。

    柳夫人拿一块方帕蒙脸上，低低哽咽着，她已经晕过去一次了，再次醒来，却仿佛镇定了许多。

    大厅门开着，雪已经停了，一阵阵阴风吹过，烛光摇曳，忽明忽暗，映窗外枝叶胡乱舞动，很是骇人。树枝上一只寒鸦，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惊起，凄凉大叫一声，飞走了……

    柳烟柔静静躺棺材里，年轻姣好容颜，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她自然也不会知道，她为保贞节自杀事情如今已经街知巷闻了，连三岁孩童都知道，他们泽之国出了一个烈女。不知道如果她还活着，会不会像自己父亲一样，为自己感到骄傲？

    夜已深沉，这一宿，可能就要这样过了。杏儿做好了长期作战准备，冷一点不怕什么，她咬紧牙关撑着。关键是好好守灵，令小姐魂魄安宁。同时也希望，她下辈子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不用再受今生这样苦。

    忽然，抽噎声和清脆叩头声之外，多了些悉悉索索声音，杏儿朝门外望去，借着微弱灯光，她可以确定，外面什么也没有。也就是说，声音，是屋子里发出来。几个人同时把眼光投向那副楠木棺材，露出惊恐不安神色。

    这会儿不仅是窸窸窣窣了，因为杏儿已经看见，本该空无一物棺椁壁上，搭上了一只手。这只手洁白修长，指甲上是昨天她刚刚替柳烟柔染好指甲油。阴风阵阵，碰到实物化作悲愤呜咽，为这诡异场面增添了几分骇然。

    难道是诈尸！柳安急急靠近杏儿，两个人哆哆嗦嗦挤了一块，却没有人说话，连尖叫也没有。

    “烟柔，你可是有什么心愿未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那边找个好夫婿，你就安心去吧，别闹了，母亲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折腾啊！”柳夫人哭嚎着自顾自说着，希望她女儿听到安慰能消停下来。柳侍郎到底是见过世面，这样诡异时刻，他居然能不动声色看着。

    柳烟柔另一只手，接着脑袋，再接着整个身子，她居然慢慢站了起来。脸上是痛苦而焦灼神情。杏儿忍不住哆嗦着叫了一声，“小姐，小姐啊……”

    “柳安，你现马上把小姐推到棺材里，把盖子盖起来，你不用怕，她并没有死！”柳侍郎忽然疯了似指着她指尖上血大叫，“此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大家来帮忙，要是泄露了半个字，我要你们为烟柔陪葬！”

    被点到名柳安惊恐望着状若疯癫老爷，半天没敢动。杏儿却是惊恐疑惑之余，把那扇敞了半宿门，关了起来。

    “老爷，你疯了吗，既然烟柔没死，你把她封到棺材里，却又是为何，她现很虚弱，应该请大夫才对啊。”这时候也只有柳夫人敢违逆自己老爷。柳烟柔迷茫又痛苦再次坐了回去，捂着心口痛得几乎呻吟出声。情况真很危急。

    柳夫人平时唯唯诺诺惯了，现居然这样大胆，着实给两个下人吃了定心丸。见夫人求情，杏儿与柳安扑通跪倒地，不住磕头，“饶了小姐吧，老爷，小姐真没有做半点对不起柳府事情，您就饶了她吧？！”光洁地面，四处都有纸钱烧过之后痕迹，两人也顾不得脏了，砰砰砰磕着头，不一会儿，就都肿了起来，杏儿甚至已经流血了。

    “老爷，你说句话啊，烟柔现很需要大夫，再不救就来不及了呀，烟柔她可是你亲生女儿，是我们俩唯一女儿啊！”柳夫人见柳名博无动于衷，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一屋子人，都等着这个握着柳烟柔生杀大权男人发话，救或不救。

    “夫人，你起来，烟柔已经死了，她死了你明白吗？柳安，过来，帮忙把棺材盖盖上！”柳名博狠狠心，一咬牙，大跨步迈了出去。

    他女儿正发着烧，流着血，痛苦低低呻吟着，柳名博却视而不见，招呼柳安过来帮忙。凄厉哭喊一声，柳夫人不知道从哪里来力气，她奔过去拉住柳名博手，那样紧，那样坚定，“你休想杀死我女儿！”

    一时间僵持不下，静默，只有狂风不断地呼啸，试图通过门窗缝隙钻进屋来。杏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哆嗦着，“老爷，我们都知道小姐死了，因为小姐，确实死了，活下来，只是杏儿而已，还请老爷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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