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效远这一夜缩不及他一人长度踏脚上,却是破天荒地睡得极好。夜深重时候,他醒过来一次。黑暗中听见距离自己仿佛不过一臂之遥那沉静呼吸之声,翻了个身,侧耳细听着,心中极是安宁,渐渐又入了黑甜乡。
昌平醒来,睁开了眼,见帐外微明,天拂晓了,正要翻身再睡,突然想起了昨夜睡自己榻前步效远,心中起了丝好奇之意,按捺不住,终于悄悄趴到了床榻边沿,伸出小指勾开了帐子缝隙,看了出去。
踏脚太短,步效远侧卧朝里,整个人弯曲了一起,却睡得很沉。昌平这样看去,只能看见他半张侧脸。浓黑眉,挺直鼻,略厚嘴有些抿了起来,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梦中也带了笑。
这是昌平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他长相。这样睡颜,就像个孩子。她见过各种各样年轻男子脸,却是第一次一个男人脸上看见这样宁静和纯和,甚至让她生出一种去捏住他鼻子不让他呼吸调皮冲动,好容易才忍住了。突然见他眼睫扑动,眼皮动了几下,知道应该是要睡醒了,竟然做贼心虚般地吓了一跳,飞地缩了回去躺下,闭上了眼睛,心也扑扑地跳了起来。
步效远习惯性地大早醒了过来,猛地坐了起来,这才想起了昨夜,一转头就看见帐子仿佛还微微颤动,愣怔了半晌,终于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到了走廊之上,这才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舒活下有些僵硬筋骨。
昌平闭上眼睛,侧耳听着帐子外动静,听到响起了开门声,知道他出去了,这才又睁开了眼,吐出了口气。心里却是微微有些怪异,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她平时这时候必定还是拥被高枕而眠,只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步效远缘故,竟然睡不着了。一个人宽大床榻上翻来覆去,眼看天色越来越亮,耳边已经听到了啾啾鸟鸣之声,干脆掀被起身了。
“驸马去哪里了?”
侍女进来伺候梳洗时候,昌平状似随口问道。
“驸马一早起身就到了后园操练。前些时候府中时候也是每日这样。”
茯苓应道。
昌平哦了一声,不再做声。
早起练武是步效远多年养成习惯,即使是前两年做伙夫时候也一天不落,到了这里自然不会躲懒。练了一会长枪,热了起来,习惯性地把外衣一脱,又继续练了起来。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见朝阳已是东升,这才收住了势,转身正要准备回去,愣住了。他看见昌平穿了套嫩绿裙衫,亭亭站园中一架白色花藤之下看着自己,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了。
步效远意外,慌忙正要过去,低头突然看见自己还没穿回衣裳,正犯了她前几天刚定下那诸多规矩中第一条,怕她责备,扯了搭架子上衣服,手忙脚乱正要穿回去,不料她眉头一皱,远远嗤了一声:“浑身汗津津,不去冲个凉,就这样穿回衣裳,你不难受,我看着都难受!”说完便扭身姗姗离去。
步效远手上拿了衣服,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停那里怔怔望着她背影正动弹不得,昌平已是停住了脚步,回头轻斥了一声:“还愣着看什么?还不去收拾整齐了,用过早饭就要去猎场了!你还想让陛下等候你吗?”
步效远这才惊觉过来,擦了把额头汗,急忙跟了过去。
猎场位于行宫南山麓,左边大片平原,右边茂密丛林,一道浅滩蜿蜒而过,正是个天然围猎所。中昭国武风极盛,每年这时候这场将持续三天围猎,是朝廷中进武举和贵族少年们竞相展现自己一个舞台。三天下来,后所得猎物多人,就能得到女皇陛下亲自授封,荣耀一时。往年倒还好,今年或许因为黄武殿校场之上,那萧邺和王睿本就是贵族子弟中武功佼佼者,他们却也被一个出身低贱步效远给压了下去,让他独出风头,是成了公主府驸马,无数人心里都是极不服气,总觉得自己当时不场,这才叫他捡了个便宜,现心里憋了股气,多少都有要趁这机会把面子扳回来念头,所以今天暗地里自然磨拳擦撞,跃跃欲试。
步效远护着昌平随了女皇车辇到了猎场。无数旗帜迎风飘摇,卫兵们盔甲鲜明,中间大片平原空地上,骏马嘶鸣,中昭国王萧端木三族和另外贵族之家所有少年几乎都汇聚一堂,等着女皇朝空放出纵马奔腾令箭。
明元女皇今天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被簇拥着登上了搭林边高台上,面带笑容朗声说道:“中昭国儿郎们,驱使着你们□骏马,用你们手上刀和箭,情地这天赐林野之上展现你们大好年华和武功吧!”
原野之上发出了一阵响彻云霄般三呼万岁之声。
“去吧!”
女皇从边上一侍卫手上接过了乌金弓箭,搭住朝空高高地射出,银色羽箭破空而起,发出尖锐呼鸣之声。一阵马鸣和金戈碰撞之声中,围猎人纷纷跨上了马背,纵马朝着原野和丛林飞驰而去。
步效远上马提缰之时,回头再次看了一眼女皇身侧昌平,她正和女皇说话,此时却突然微微侧过了头,纷乱人马之中,目光不偏不倚,正好看向了自己,两人四目相对了。
她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和女皇说话,也看不出什么特别表情,但这也足够让他心中一阵激荡。仿佛受了鼓舞,步效远一扯缰绳,打马朝着前面人群追了上去。
他骑术算不上好,弓箭功夫虽也还可以,只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事,也没去和别人往猎物密集区挤,半天下来,只猎到了两只野兔,一只小黄羊。远远听见沉闷号角之声响起,知道是要鸣金收兵了,只好驱马回转。经过林子边缘时,看见一只长了高角雄麋从高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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