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不知名的动物在叫,草丛密盛,到他胸这里,不过那是因为他太小了。
方容没穿衣服,身上被草刮出一道道伤口,刺疼刺疼。
他连鞋都没穿,脚下踩了不少泥。
夜晚的贫民窟格外安静,没有人声,只有乱七八糟的虫鸣声。
正值夏天,虫草最活跃的时候,平时也没感觉有什么,现在一个人怎么有种危机重重的感觉?
方容站定不动,仔细倾听四周的动静,他屁股上还有伤,伤口一抽一抽的疼,完全静不下心。
汪!
是狗,谁家的狗半夜不栓链子?
妈的!
方容跑了起来,他一跑刚刚还安静的小狗也跟着追了上来,用爪子扑他。
他现在只是一个比洋娃娃还矮的小人,自然跑不过狗,身上被那只狗抓了一下,背上生疼生疼。
方容就地一滚,钻进一个木桩里,里面一股腐臭味,不过他已经顾不了了,一路沿着木桩往里面走。
这根木桩大概是时间久了,里面已经腐烂,成了一个中空的,呆在里面应该会安全一点,毕竟其他动物进不来,挺小的。
那只狗脑袋进不来就用爪子扒,把整个木桩都抓烂了一点。
它一定恶极了,生活在贫民窟连人都吃不饱,更何况动物,所以一只狗大半夜跑出去寻找食物。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很容易被人打死,毕竟也有一群同样饥饿的人类夜晚徘徊。
方容摇头苦笑,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有心情担心别人。
他从空间里拿出湿巾,从脚腕开始擦起,刚刚乱跑乱动后面居然流血了。
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只觉得一阵阵发胀,还有点痒。
背后擦不到啊,方容换一只手,大伤口是没有,就是一些细小的伤口,有的是被石子磕到,有的是跑的太快被草割的。
那个草看起来无害,实际上边锋很利,带着倒刺,背面还有一些细小的柔毛。
对以前的他来说是柔毛,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倒刺,刮在身上也要命。
身上擦完之后那条湿巾基本不能用了,被他展开铺在地上,今天是回不去了,还是等方华那个王八蛋来找他吧。
必须得让他紧张一下,不然下次还是随随便便就绑他。
大半夜留他一个人在外面,怎么不想想现在外面对他来说多危险,要是不小心被吃的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让方华伤心一辈子去吧。
一句玩笑而已,有必要吗?大家平时都会开的,这叫情-趣
,到底懂不懂啊?
一马平川的感情那才叫无趣,就要你吵我闹,打是亲骂是爱那种才经受得起折腾。
为什么一句玩笑就生气?还跑了出去,去哪了?
方容拿了一些纸巾,铺在身下,底下有点硬,膈的他屁股疼。
这个木桩腐烂的程度有点过,顶上露出一两个洞,对别人来说可能有点小,对他来说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星空。
想不到贫民窟的星空比城市里的还要漂亮。
那洞上面时不时闪过一道黑影,显然那只狗还不死心,还在想办法,绕来绕去想不到办法才死心。
呜呜一声离开了。
方容想了想掏出蚊香器,毕竟在外面,有点危险,还是保险期间。
蚊香器里面是药水,插电就会烧起来,烧起来就会散发清香味道。
他点过一次,结果把自己点中毒了。
这次就不点了,不过把蚊香器的盖子掀开,让气味浓一点。
说起来还没到培训野外生存训练,他对野外生活只有一点了解,据说到地方之后正式训练。
人类现在已经占领了一小块地方,有自己的一片领地,在领地里可以安全活动。
其实方容很期待兽人世界,听说那里到处都是食物,而且随地长着也没人摘,出去走一圈回来能扛一麻袋的食物。
简直是厨师的天堂,老实说每天面对那些打了激素,吃喝都不安全的食物真心糟心,找不到一个大展手脚的机会。
夜里有点风,从两边灌进来,方容有点冷,抱紧手臂都不管用。
被子是没有的,毛巾倒是有一条,还是新的,真不舍得拆开。
这里环境这么差,用了也就差不多废了,不过他实在太冷,还是把毛巾拆开,包装袋铺在四周。
毛巾对他来说有点大,正好对折起来,人睡在中间。
不过好像还是有点冷。
头晕晕的,是不是生病的?
方华怎么还没来?
是找不到了,还是走了不回来了?
其实不该开玩笑的,方华一定认真了。
他对这种话特别敏感,以前说过一次差点被他掐死。
这次居然还开,没有吸取教训。
“真蠢!”
方容骂了一声,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方华。
等变成人了就不要他了,太难伺候了。
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各边,没有关系了就不会难过。
也不会伤心,更不会一个人躺在这里偷偷流泪。
方容擦擦眼泪,用手臂挡住脑袋,努力忽略身上的疼痛。
睡觉,睡着了就不想了。
长夜漫漫,四周慢慢静了下来,婉转的虫鸣消失,天空出现一丝白雾,居然就快白天了。
方容伸手摸了摸额头,妈的怎么没生病啊?
什么破身体,关键时刻这么不给力,这时候要是生病方华得心疼死,就要让他明白不珍惜的后果。
还有身上,怎么就好了大半了,以前也没见它这么给力,现在不想让它好了,它非要好。
也许是变成异能者之后随之而来的好处也慢慢跟上,方容现在的自愈力也强的一塌糊涂,昨天那么多刮伤,今天一些细小的已经没有了,只留下一道道白痕。
这样可不行,体现不出严重性。
方容伸出手,考虑在手背上刺一刀的后果,方华最喜欢他的手了,时不时拿出来把玩,如果这只手受伤了,他应该会愤怒吧?
不过刀伤肯定会认为他和别人打架了,到时候盘问起来怎么说?
要不还是拿块石头撞吧?
虽然挺疼的样子。
石头里面倒是没有,也就只有一些烂叶子而已。
方容收起毛巾和塑料袋,准备出去找块石头,他刚走两步,整个木桩突然晃了晃。
怎么回事?
方容倒在地上,从木桩的分析里看到那只狗,居然还没离开,一定是昨天没找到吃的,所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砰!
木桩撞到一块石头,一边倾斜了下来,被那只狗竖起,方容眼前一黑,整个人掉到地上,胳膊朝下摔断了。
距离太近,他根本没时间穿上机甲,整个手臂一声巨响,随后再也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
玩大了。
他这只手臂本来是要撑在底下的,谁知道没撑住,反而被身体压到,从手腕到肩膀这里都断了。
痛不欲生啊!
方容穿上机甲,一只手扶着那只断掉的手臂,拖着站起来,朝远处跑去。
那只流浪狗一直跟着,汪汪只叫,从这边跑到那边,离飞天的房子越来越近。
飞天似乎被它吵醒了,从帐篷里出来。
“吵什么吵?”有人在那只狗也不敢靠近,就处在边缘谨慎的看着,实在看不到机会才转身离开。
方容松了一口气,扒开草丛朝飞天走来。
他平时和方华在一起,看到方华基本就看到他了,现在一个人,飞天肯定想都没想过,所以没看到他,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还差点踩到他。
方容往旁边让让,他疼的额头冒汗,也没力气喊,拖着身体爬进帐篷,往地上一躺。
只有一只胳膊居然连爬上木板都做不到。
飞天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洗脸盆,在洗手间接了一点点的水,现在水珍惜,喝的水都紧张,更何况是洗脸的,基本上洗完脸洗澡,洗完澡洗屁股,最后洗脚。
昨天让方华给他用异能弄了一桶,他很节约,洗完脚还用来浇厕所。
方容抬起另一只没事的手臂,朝天打了一枪,正好打中另一面的墙,飞天惊了一下,这才看到他。
“你怎么在这?”他把方容抱上木板,“方华呢?”
“别提他了。”方容脱掉机甲,声音有些难过,“昨晚把我一个人丢在树上,我差点没命。”
他这只手臂都没感觉了,还好还有意识,能指挥飞天帮他拿两个板子绑住,衣服也没有,身上披的是干掉的湿巾。
上面还带着血,刚刚掉下来的时候撞在四周的凸起上,这下好了,都不用装了,真的壮烈牺牲了。
断掉的骨头还要接上,这里也没有医生,他的身份也不能让别人知道,真是麻烦。
方容忍住疼痛,按住断掉的地方,猛地往地上一撞,第一次没接上,第二次才好的。
整个过程他都在发抖。
太疼了。
断骨刮肉最疼。
飞天从外面捡了两个小巧的木块,用刀削了一下,削成平扁的,给他绑上。
方容想着别的事,倒也没感觉多少疼。
主要方华居然主动离开他一夜没回来,难道真的生气了?
还是玩笑开大了,这家伙再也不回来了?
找别人去了?
方容躺在床上,尽量不压住伤口,不过脑子就管不住了,一个劲的胡思乱想。
不该开那种玩笑的。
“你不用管我了,我没事的,去忙你的吧。”飞天这几天因为他们都把睡眠时间调整了。
他本来白天睡觉,晚上干活,现在为了跟他学打拳,每天白天都会提前醒来,扎好马步等着。
“你一个人真的没事?”
方容勉强笑笑,“没事,我想睡一会。”
他这么说飞天只能点头。
“对了,方华如果回来了记得叫我。”
“嗯。”
方容放心了一点,拉下毛巾盖在身上,昨天的冰块刚消,地上有些湿气蔓延,屋里闷热闷热。
有点潮湿。
他也不管,昨天夜里担惊受怕,又哭了一场,哪还睡的好觉?
现在不想睡都要睡了,头跟炸了一样。
方容睡的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人似乎掀开了他的毛巾,用指腹顺着他的背摸到屁股。
他一条手臂不能动,睡觉姿势只有三种,正面躺着,一边侧面躺着,趴着睡。
现在就是趴着睡,而且毛巾下面没穿衣服,考虑到捂的难受,而且这里就他和飞天,飞天一个小孩子,还能把他怎么样?
恐怕连硬都硬不起来。
那摸他的是……方华?
方容一下子清醒起来,眯起眼去看,“你还有脸回来?”
没人回应,飞天愣了一下,“你说我吗?”
方容往他身后去看,居然没有人,方华居然还没回来。
他躺回去,全身的力气一瞬间消失,“没说你,我说方华。”
“没看到方华,不过今天进来一个很漂亮的一个雌性,他好奇怪啊,还说自己是方华。”
“真的?”八成就是方华了,他昨天变回来的时候飞天没在,而且方华长的漂亮,不看异能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以为他是雌性。
只有同样的雄性才能感觉的出来,类似变异者。
“他就没说什么吗?”
“他说去找医生救你,哭的好伤心了。”
“真的?”方容心里终于治愈了一点,“我又没死,说什么救不救的,你让他回来,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找医生。”
“他已经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飞天有些为难。
“算了算了。”方容摆摆手,“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他有光脑,五百米之内可以蓝牙传送消息。
贫民窟连网都没有,就算有也不覆盖这里,只覆盖中心区域。
“方华,我没事了,你赶紧回来,不要叫医生。”消息没发出去,方华不在五百米内。
方容放弃了,“算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他等了又等,胳膊实在太疼,只要一醒着就疼,干脆又睡了过去。
刚睡着没多久,迷迷糊糊听见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方华推着一个老头,“你快点。”
那老头都快□□十岁的人了再快能快到哪里去?
方华干脆扛着他过来,放在床边,“快点看看他怎么样了?一天都没醒,我叫也不应。”
那老头伸出手,按在方容手腕上,他倒是挺淡定,居然没觉得奇怪。
“什么毛病?”方华着急的问,他主动坐在木板前,把飞天挡在后面。
“就是睡着了,没什么毛病。断骨都接上了。”
在军区难免断胳膊断腿,教官会让他们在第一时间处理,处理不了再找医生,方容都学会了自己接。
“那腿腕上的呢?”他摔下来的时候还崴着脚了,也就一下,当时没感觉,还疯跑了一阵,现在躺下来了整个脚腕都是肿的。
“抹点消肿的精-油就好了,小伤。”
方华掀开毛巾一角,露出底下的方容,再三确认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后才赶那个老头走,“你走吧。”
“钱还没给呢。”老头不愿意了。
方华身上没钱,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方容了,平时钱也都在方容身上,他一分不留。
方华把光脑上关于方容和军区的东西删掉,从皮肉里抠出光脑芯片,扔给那个老头,“够了吧?”
那老头捡起来看了看,擦擦上面的血迹,放在灯光下仔细查看,确认是真的才点头离开。
整个过程中方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手腕上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方容。”他有些后悔,“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方容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担心是梦,又怕是真的,所以左右为难,考虑要不要醒。
砰!
似乎是一声重物倒在床板上的声音,整个板子晃了晃,方容被这么大的动静震醒,迷迷糊糊睁眼一瞧,飞天倒在他身边。
怎么回事?
飞天这是怎么了?
他也越来越昏,头似乎变沉,最后陷入一片黑暗,慢慢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