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夏初岚陪着顾行简打拳, 顺便谈论了一下归宁要带哪些人回去。南伯和赵嬷嬷的年纪都大了,自然是留在相府中更好,剩下的便是思安, 六平和崇明。
崇明站在旁边心不在焉的。
夏初岚给顾行简递了擦汗的帕子, 看到有个影子缩在石灯后头, 便问道:“谁在那里?”
顾行简和崇明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地上有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瘦弱的人慢慢从石灯后面移步出来, 无措地低着头。
崇明连忙走过去, 低声道:“不是叫你别乱跑吗?怎么到这处来了。”
“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去茅厕, 但不知道怎么走,路上也没看见人。我怕黑,见到这边有光亮就过来了……”陈江流小声地说道。他从来没有到过这么大的地方, 但是太空旷了,没什么烟火气,他总觉得有点可怕。
夏初岚回头看顾行简, 用眼神询问他是怎么回事。顾行简便走到她身边说道:“我这次去昌化,在路上救了他。是个男孩子。”他在最后特意着重补了一句。
竟然是男孩子?看这身形,她还以为是女孩儿, 十分瘦削纤细。
“你抬起头来, 让我看看。”夏初岚说道。
陈江流依言慢慢仰起头, 他生得十分精致, 喉结也并不是十分明显,若顾行简不说,夏初岚几乎认不出这是个男孩。陈江流也好奇地看了眼夏初岚,他的眼睛很纯净,仿佛没有受过尘世的污染。
“崇明,你送他回去吧。”顾行简淡淡道。
“是,我们走吧。”崇明揽着陈江流的肩膀说道。
陈江流隐约觉得眼前这位大人似乎很不喜欢他,也不是旁人的那种轻视,就是十分冷淡,感觉完全亲近不了。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让这位大人反感的事情啊。
但陈江流还是乖巧地向顾行简和夏初岚行礼之后才走了。
夏初岚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对顾行简说道:“很少看见崇明对谁这么亲近。这孩子是什么来历?”
顾行简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才道:“在崇明仅剩的记忆里,似乎有个走失的幼弟,所以把感情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夏初岚这才知道陈江流原来是个小倌,专门伺候昌化县的各种达官显贵,在当地还小有名气。后来有人要把他送到都城里头给某位大人,他心生恐惧才逃了出来,恰好被顾行简所救。离开昌化的时候,顾行简让崇明隐瞒身份,将陈江流从卖身的地方赎了出来,还支付了一大笔钱。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听说京中有官员亵/玩男童,折磨致死的事情,屡禁不止。”
顾行简点了下头,似乎不愿多谈,往屋里走去:“今日便练到这里吧。”
晚些时候,夏初岚沐浴出来,看到顾行简靠在床头看书,便走过去放下帐子,爬到了床的里面。他好像爱睡在外面,大概是上下床比较方便。而且他每日都比她起得早。
夏初岚凑过去,发现他在看一些地图,好奇地问道:“您在看什么?”
顾行简看着书回道:“《天下郡县图》,沈公在元丰年间编修的。”
“是写了《梦溪笔谈》的那位沈公吗?”
“嗯,他是我恩师的父亲,算是我的师公。”
原来他跟沈公还有关系?沈公之子,一定也是才高八斗吧。怪不得当初在夏家将她的书拿走了,原来是知道那套书是他老师编修的。
顾行简看了她一眼,似知道她所想:“你肯定在想当初那本书。当时你走得太快,我来不及追上你,又怕随意放在地上有失,毕竟这书太珍贵了。而且那书页间有些残破,再不修补,可能会损伤到书,我便自作主张地带回去了。后来再见,也没想起这件事来,不是一修好就送还回去了吗?”
夏初岚趴在他的肩头,打了个哈欠,才说道:“我知道,那书修得真及时。后来我去书坊里头问,人家说宫里秘书阁的官员都未必能修成这样。您怎么什么都会?不过琴棋书画,我好想还没听过您抚琴。”
顾行简笑道:“夫人可是难为我了。我在音律方面,实在不擅长。其实我不擅长的东西还有很多,以后慢慢发现吧。”
“竟然也有您不擅长的东西。您慢慢看吧,我陪着您……”夏初岚说完,眼皮便重得抬不起来。过了一会儿,顾行简只觉得肩膀一重,她整个人从他肩膀滑下来,他连忙抬手托住她的脸,她已经睡过去了。
他无奈地将书放在身侧,扶着她躺下,盖好被子。看来昨夜是真的是累着了,今夜就让她好好睡吧。
过了两日,顾行简带着夏初岚归宁。崇明将陈江流托付给南伯,这孩子胆子小,最近几日都是他陪着一起睡的,其实心中还有些放心不下。顾行简本来要立刻将陈江流送到顾居敬那里去安置,但看见崇明舍不得,便暂时没有提。
马车到了绍兴那日,很多人都围在夏家的门口看热闹。谁都知道夏家的三姑娘嫁给了当朝宰相,想目睹宰相的风姿。这可是他们平日里见都见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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