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王师折戟（上）

大军，而今已经弱小到连最弱小起义军队伍都瞧不上他们了。“五军之战”后，坐山观虎斗的那些外族雇佣军军队成了新帝国的主力军队。这意味着这个帝国只能是因为还有钱而继续存在。

    真正意义上的千年古国塔斯曼帝国灭亡了。在五军之战开始之前，正货皇帝和妃子走了之后，剩下的皇族和大臣们完全乱了套，等定下神来，纷纷设法外逃。号称最衷心于帝国的家丁规模有几千人的皇家禁卫军也自谋出路了，官兵们在皇宫和国库抢掠一番，四处散了。随后，轮到首都人民进皇宫进国库搬东西了。几天后，首都的一切都变了。

    B97年1月10日，五位12月DIY皇帝中胜出的窝儿察布上将进了首都，占了首都，靠国库里没人能搬走的大块镇库银来维持军队对他的拥戴。另外四位，两位彻底兵败，死于“五军之战”；一位首都争夺战中，严重战败，所部仅剩3万余人，当月就因军饷问题被部下杀害，部下散落为匪，多年后新国家政府清剿；历史也没有记录下这三位的名字。

    另一位自己取消了皇帝名号，改称大总统，控制了卡兰运河，国号卡兰共和国。这国坐地收费，日子过得还不错，后来真的成了自建小国新政府的民选总统，他叫杜马勒汉莫拉比。著名起义军将领马赫迪汉莫拉比任该国的国防部长，与这位曾经的皇帝是表兄弟关系。

    次年（B98年）一月份，最先DIY称帝的7月皇帝阿卡那托雷因无钱发饷又没有足够的冬粮被部下杀害，所部投奔了首都的12月皇帝窝儿察布上将。

    这时帝国就只剩一个在任上的皇帝了，也就正常了，控制区也都是自己民族的孤儿寡母，人家起义军觉着没啥好打的了，也懒得来解放这些寡妇。剩下的帝国军太弱了，不可能再对起义军构成威胁。起义军之间倒是开始有事了，帝国跟起义军之间渐渐地基本上实现了和平。

    这样的外部局势，仅存的那位12月皇帝日子可就好过多了。窝儿察布上将作为这个残体帝国唯一的皇帝，那假的也是真的了，从小就有政治抱负的他肯定要好好大干一番，他的表现也确实像个有作为的好皇帝。先是陆军大整编，全部调整成为强国的编制，裁军，减少无用军费开支，接着任命地方官员，恢复秩序，整肃治安，申明法纪，优抚寡妇，复原军队，尽量恢复生产，等等一系列举措。

    这些举措都很对，但里头少了重要的一项，最重要的一项措施，新国家的财税体系没有建立起来，这意味着帝国财政只会有流出，没有渠道流入。这样重要的事情，窝儿察布上将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究其原因，其一，上将根本不懂金融；其二，新国家控制区有银矿，上将认为可以靠银矿开采或得足够白银供应财政。可是那个被寄予厚望的银矿一直没能产出足够的白银来供应财政支出，两者差额巨大。这个新国家一直是用帝国遗留的镇库银来补贴财政缺口。

    随后，他又犯了前帝国高层的老毛病——国家面子综合症，花巨资重建海军增强表面实力，给自家海军买了6艘军舰，虽然是旧的。哎，都是为了面子啊。这么搞这钱可就不够花的了。

    2年后，“有作为的好皇帝”，“帝国新海军之父”，“帝国复兴的希望”，唯一仅存的12月DIY皇帝窝儿察布上将死了，被部下杀了。因为镇库银终于花没了，没的银钱发军饷了。

    窝儿察布上将：“我真的没银子了，要不我印点纸币。”

    雇佣军代表：“你还是印点冥钞吧，让你家人给你烧点。”

    就这样，最后一位塔斯曼帝国皇帝窝儿察布上将在工作岗位上惨遭讨债部下杀害。如果不买军舰，他还会多活几年。在他还有钱发军饷的时候，确实是位好皇帝。窝儿察布上将皇帝值得回忆。

    几个月后，繁华的帝国首都真的成了无主之地……这里的一切都在急速重返蛮荒时代。

    十几年后的事情有些出人意料。前塔斯曼帝国首都一步步走向荒废，能走的都走了，可还是有很多人留下了。这一地区被联合帝国扶持起义军将领马赫迪汉莫拉比部队控制，因为附近一座山上发现了铜矿。这里开了家炼铜厂，剩下的人指望着这个厂过得还算可以。坚固的皇宫大殿正好充当炼铜炉车间，昔日用来装金银的前塔斯曼帝国国库成了铜厂的粗铜仓库。这里旧帝国唯一一条铁路仍在运营，由荒废的首都通往海港，一车皮又一车皮的粗铜装车运往海港。码头上，来自萨克森温莎帝国和圣罗曼圣苏妮亚联合帝国的多艘货轮正在等待装货……

    走完国际法律程序，这里就将成为卡兰共和国领土。塔斯曼帝国来了，塔斯曼帝国走了，如风一般，只是这阵风刮了近千年，不过最后还是，尘归尘，土归土，新版的地球仪上再也找不到这个国家。

    与DIY皇帝们纷纷死于非命相比，正货皇帝倒是逍遥快活了好一阵子。据说这位大金票哥前皇帝巨资买了个岛，一家人过得还挺好，这个岛上甚至还有个微型帝国朝廷，有几个找上门的大臣在那里拍马屁。虽然早就亡了国，朝政还是存在的，即便都知道是演戏也要有模有样的演下去，相关人员配置到位，该有啥就得有啥。“朝堂”之上，这皇帝那就是这位亡了国的沙比哈皇帝，前皇帝仅存的妃子们兼职宫女，不上朝的时候妃子就是女佣，这个表演跨度还不算太大。曾经的大臣们照原样进皇宫内堂开每周内阁会议，至于奏表的内容，这个得看最近的国际新闻。别看是个自娱自乐的假朝廷，这亡国皇帝和流亡大臣们朝堂上讨论的内容简直比没有亡国时还要专业，要早这么专业和敬业那也许就不会亡国了。这场伪朝廷政治表演仪式有板有眼的演了好几年。如果那个岛能搞点特色旅游，这绝对是抢眼球拉游客的经典娱乐项目。

    转眼到了新世纪，在C世纪初某年的一个早上，自家海岛海边钓鱼的皇帝看见远处一条海盗船，骷髅旗高傲的飘扬在桅杆上……

    几天后，前帝国皇帝，前金票哥出现在离小岛最近的一处码头，他不是来视察，也不是来接货，他就在这里工作。从小就吃肉的这位野蛮人陛下一身的力气，完全能当个合格的搬运工。我想你看懂了，超级有钱的金票哥人活着钱没了。新世纪的海盗也文明了，据说他们是一个世纪前黑珍珠共和国那伙加特林机枪哥的后代。

    皇帝怎么会干一辈子搬运工呢，不会这样悲催的。几天后，一个当地戏班子找到了这位前皇帝……

    几年后，好莱坞电影中频频出现这位皇帝戏子，抑或戏子皇帝，他最擅长的就是演皇帝，也因此类角色被大众熟知。他对角色的把握绝对在任何其他演员之上，几部大片下来，阿史那沙比哈皇帝火了，成为著名演员，又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鉴于其出演的角色，人们戏称这位皇帝为——影帝。不过他却从来都没有大牌架子，影视圈内口碑极好，就像他从来都没当过皇帝，一直都是个小演员。这位天神之子，前皇帝还有了跟当地平民一样的信仰，哈利路亚教。不管身处任何时代，何种身份，宗教总是能让人们的心灵得到救赎。这位前帝国皇帝原本的那些邪恶顽劣骄傲等人性的弱点被上帝净化了。这里是美利坚合众国，这里人人生而平等！这里没有皇帝，也没有国王。上帝平等的保佑着他所有的子民！不管他是乞丐，还是百万富翁。阿门！

    在皇帝的小窝，纯私人领地，塔斯曼帝国的流亡高级朝会，时不时的开张一下，上朝！！这是纯私人娱乐性质，绝无政治目的，请国土安全部放心。朝堂之上的大人物都是皇帝演艺圈的朋友，演员，摄像，导演，剧务……跟任何别的“国家”不一样，这种上朝可以有很多平民观众，买票入场哦，到场的谁可以当大臣，谁都可以上奏表，甚至谁都可以当皇帝，只要你付钱，只收美元。据查这些演上朝戏得来的硬通货皇帝一分都没花，全部都交给联合国落后地区扶贫和民众教育机构，用于帮扶前塔斯曼帝国本族人聚居区的扶贫和教育事业。这位前皇帝一再强调，绝不能让民众知道那是他捐的钱。

    C世纪40年，好莱坞影帝前塔斯曼帝国皇帝阿史那沙比哈病逝。前帝国首相后人经营的那家跨国公司克服各种阻碍全程赞助组织了这位前皇帝的葬礼——完全依照塔斯曼帝国鼎盛时期皇族国葬模式的礼仪，好莱坞明星扮演的各国元首和政府要员出演了这场皇帝的葬礼，多位前帝国要员的后人在葬礼上出演了祖先的职务。值得一提的是，出席葬礼的联合国教育扶贫署官员和分管该业务的联合国副秘书长是100%的真货。这位亡国皇帝没有后代，依照遗嘱他的全部遗产捐献给了他贫困的族人们。也许他不是个合格的皇帝，但他绝对是为优秀演员，他一生中曾多次夺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主角，最佳配角，最佳男演员。影帝吉祥！影帝走好！

    两年后，阿史那沙比哈皇帝的导演朋友斯皮尔伯格还以这位亡国之君为原型拍摄大片《最后的皇帝》。影片全长260分钟，分上下两部，全视角展现了这位皇帝的一生和他当政时期的一系列重大历史事件，对B95年罗克德尔战役以及平叛战争中的多次大型战役都有涉及，战争场面宏大，片尾皇帝遗言——如果给我一个再次选择的机会，我会把我的一切交给合众国。此片再次斩获多项奥斯卡奖。

    阿史那沙比哈这位末代皇帝死了，或者是驾崩了。这一古老帝国最后的流亡小戏台彻底消失了，不过在电影里还能看到，那也许是某种意义上的永生。至此，七位皇帝也都有了各自的结局。名义的塔斯曼帝国和实际的塔斯曼本族人建立的帝国都消亡了，流亡者的微型塔斯曼帝国也不存在了。这个野蛮人建立的国家终于彻底的消失了。

    这个国家曾辉煌显赫，征服压过奴役过多个文明国家，但它终究化为尘土。塔斯曼帝国灭于内乱，小孩看的历史书上都是这样写的。但客观的讲，该国灭亡于众多文明国家共同科技进步所催生的军备竞赛，或者说是因自身技术薄弱科技文盲而必须进行的黄金军购国际政治游戏。

    这是一款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游戏模式。塔斯曼帝国用国库存金购买文明人制造的武器装备，为这些文明人军备竞赛和军事科技研发提供巨额资金支持。这些黄金促进了文明人国家重工业发展，拉动了军工及与其相关经济门类的经济发展。这些文明国家在军事，经济，科技实力上不断与塔斯曼帝国拉大距离，新式武器爆发式出现，军队装备日趋遥遥领先。这种领先再次刺激了无武器研发能力的塔斯曼帝国，该国再次以大量黄金购买文明人武器，出资赞助文明国家武器研发，这就像是个恶性循环。在这个游戏规则下，科技落后国家投入再多财富都不可能有长期的军事领先，只能被科技先进国家用加工过的钢铁换走几百年来积攒的真金白银（几乎都是从被征服地区掠夺来的金银）。

    在军备竞赛引发的这种“黄金换钢铁”贸易游戏中，野蛮人建立的塔斯曼帝国一步步的陷入了财政危机，但这个塔斯曼帝国必须参加这场军备竞赛贸易游戏，这是所有强国必须加入的竞赛游戏。一旦退出，这个帝国随时可能会成为其他国家餐桌上香喷喷的烤火鸡。历史上塔斯曼帝国侵略并灭亡过数十个之多的弱小国家；这些国家受侵略该国侵略并灭亡的唯一原因是弱小。作为从来就没有完善工业体系和科技研发能力的落后国家，斯塔曼帝国正一步步沦为一个国土庞大的弱小国家。该国高层很清楚，一旦自己成为这场竞赛中的失败者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就像那些因为军事技术落后被高技术国家毫不费力灭亡，国土沦为殖民地的古老王国，他们的皇室要么被殖民者处死，要么被流放，运气最好的顶多是流亡他乡苟延残喘过没有任何贵族尊严的平民富人生活。皇室对亡国的恐惧和征服者对被征服者的不信任使得该国的军购行为自始至终都是病态的，不是为了真正的强大，而是为了确保安全，装样子吓唬人。

    内心深处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造成的恐慌促使野蛮人火鸡硬要急不可耐的扮作霸王龙。为了这个吓人的面具，不计成本，不计后果，不顾自身实力，大手笔，大抢购，抢购道具，抢购化妆品。可这些当时的高科技道具是很贵的。黄金花完了，就去聚敛民间白银，滥发纸币，通胀的洪水冲垮了国家的经济根基，意外地战败瞬间彻底摧毁巨资打造的强国假面，局势无可挽回……顿顿吃火鸡的人和火鸡超级大帝国变成了文明国家餐桌上的烤火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