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他,荆湖诸人,说实话很难做到信任。因为杨青是皇帝不折不扣的铁杆心腹,而皇帝要杀程务本的心思,早已是路人皆知了。
卞无双弃秦投楚,旋即得到闵若英的重用,最受震动的便是荆湖诸将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赤裸裸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卞无双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此人在军事上的成就,并不低于程务本,他的出现,意味着程务本不在是楚国的唯一,只有不可替代才是最安全的,先前程务本正是因为不可替代性才能稳稳地站在荆湖沿线,替楚国守卫着这道最后的防线。
但现在,卞无双来了。
而且,还似乎是迫不及待的跑到了荆湖。
“不必理会他。”江上燕握着拳头,凶狠地道:“他要敢有不轨之心,我便带骑兵将他踏平。都说他有不世之才,真有如此厉害,他们秦国又怎么会被大明打得丢盔卸甲,眼见着便要亡国?这个人,连自己的国家都不忠心,我们还能指望他吗?”
“程帅,卞无双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啊,上燕所说,并不是无的放矢,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他凉起来,对他不理不睬,他要干什么,便由他去干,左右我们荆湖防线不管他的任何行动,他也休想插手进荆湖。”曾琳也是忧心忡忡地道。
程务本正在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卞无双的拜贴,听着两人的话,笑道:“不理会?怎么可能?他可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副帅,而且,他还非常正式的送来了拜贴,不日便将来郡城与我见面,难不成我还要将他拒之门外?”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江上燕怒道。
“我们知道,卞无双知道,但普通百姓也能知道?”程务本瞅了江上燕一眼,“普罗大众看到的只是又有数万大军抵达了前线,荆湖防线会更稳固。”
“程帅,你该为自己考虑一下。”屋子里都算是程务本的心腹,曾琳说话便也没有什么顾忌。
“没什么可为自己考虑的,我已经六十好几了!”程务本呵呵一笑:“这个卞无双倒也是好胆色,竟然将大军驻在大慈,要只身前来郡城拜会我呢,人家做得如此大气,我若小气,岂不是叫人笑话了去?”
“这哪里是什么大气小气的问题。”曾琳眉毛一竖,怒道:“程帅,人家是瞅着你的位子来的。要的是你的性命。”
“这,我当然知道。”程务本晃了晃手中的拜贴,“但这是阳谋,正大光明的算计程某,呵呵,程某还只能随着他们的步子起舞。”
听着程务本的自嘲,看着他脸上苦涩的笑容,屋里众人怒火更盛。
“不过程务本此人,在军略和大势之上的把握,的确有其独到之处。”程务本放下了拜贴,叹了一口气,从案几上拿起另外一份厚厚的卷宗,“你们也都看了这份卷宗,卞无双的想法,其实与我的想法也差不多。反攻,将周济云逐出荆湖,只不过他的胃口要更大一些,想要重夺东部六郡。以前我们兵力不足,但现在多了卞无双的两万精锐,那这事儿就成了可能了啊!”
“就算要反攻,也必须在程帅的主导之下。”江上燕闷声道:“否则江上燕麾下一万骑兵,他休想指挥得动一兵一卒。”
“糊涂!”程务本沉下脸来,怒斥了江上燕一句:“国家大事,岂能如你这般意气用事?如果卞无双的这份反攻计划当真成功的话,那荆湖防线便不再是前线,战火烧到东部六郡,荆湖便安全了一分,如果运筹得当,能夺回一些地方,荆湖便有了战略缓冲区,这对于大楚来说,是幸事,是好事。”
“程帅是主帅,这样的反攻,当然也应当在您的主导之下。上燕这句话并没有说错。”曾琳道。
“大慈城的罗虎罗豹会听我的吗?大悲城的宿迁会听我的吗?”程务本脸上无喜无悲,似乎此事当真与自己无关,而只是在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如果由我来主导,只怕这场反攻不但会无疾而终,甚至有可能失败。但由卞无双来指挥,极有可能获得胜利。失败与胜利,你们选那个?”
众人尽皆沉默了下来。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一次卞无双反攻的主力,便将是他,罗虎罗豹,宿迁这三支兵马了,而他唯一要动的,就是宁知文的水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