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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要塞,驻守在这里的孙润泽现在是一筹莫展.水灾过后,无数侥幸逃脱的人都在向着这里汇聚,在他们看来,这里还有朝廷的军队在,有官府在,自然不会放任他们不管,虽然不能进入要塞之内,但在要塞周围,却是搭起了一个个的草棚子,站在要塞顶上,便能看到一片片的窝棚无边无际的延伸出去.
最初的时候,孙润泽的确还派出人去救济这些灾民,同时,也从这些灾民之中遴选一些青壮来挖掘壕沟,修筑墙堡,进一步地护大象山要塞的防御圈,当青巷河泛滥之后,明军必然会直接进逼象山要塞,这是可以预见到的.
但接下来的情形,却大大地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之外,时疫如狂风一般横扫相州南部,当难民聚居地开始成批的有人横死之后,孙润泽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瘟役之害,他当然清楚这里头的危险.不过可惜的是,象山有数万大军,军医却少得可怜,更谈不上有什么卫生体系,即便随军的几个大夫竭尽所能,他们能做的也极少.
哪怕孙润泽立时关闭了象山要塞,切断了与外面的一切联系,仍然已经晚了,当象山要塞出现了第一个因为时疫而死的人之后,整个象山要塞便已经开始惶惶不安了.
现在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派出去一支支的巡逻队以及严利告诫麾下所有的军官,一旦发现有疫病的征兆者,必须立即杀死,然后再将尸体焚毁.
可是即便如此,疫病仍然在象山要塞之内漫延开来.
那些将领们不忍心杀死自己患病的部下,只能将这些人驱逐出象山要塞,于是每一天,象山要塞都会上演一幕幕绝望的患病士兵被绑着丢出城外的事情.
象山要塞,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因为疫病正在无声无息地侵袭着这里的每一片地方,此时,不要说什么战斗力了,整个军队还没有哗变逃亡,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和尚和余秀娥率领的锐金营,就是在象山要塞最虚弱的时候兵临城下的.
抵达象山的锐金营并没有马上向象山要塞发起进攻,而是第一时间便建立起了收容营,一队队的士兵全副武装地冲进了那些棚户区,将那里的活人驱赶了进去,时疫患者自然也都抬了进去,然后一把火将大片大片的棚户区烧了一个干净.
孙润泽在要塞之顶,能清楚地看到明军的动作,但现在的他,却是无力干涉,他麾下的军队,现在毫无战意,惶惶不可终日,如果他胆敢离开要塞向明军发起攻击,只怕会被明军一击即溃.
明军好像是在救治那些时疫患者,当大批的穿着白色大褂子的人出没在明军军营之后,孙润泽终于明白了那个收容营是干什么的.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似乎明军对这种时疫已经有了极好的治疗手段.
因为数天之后,那些曾经被他下令驱逐出去的要塞内患病的士兵再一次地出现在了要塞之下,他们不但没有死,反而看起来一副痊愈的模样,站在要塞之下,声嘶立竭地对着守城的士兵喊叫.
这些人喊叫的内容,让孙润泽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明人,的确能够迅速治疗这种要命的时疫.他绝望地发现,要塞内的气氛古怪了起来.
在这些士兵现身说法数天之后,象山要塞外围的几座副堡开堡向明军投降了,那里面的士兵不少人都染上了时疫,他们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奔向了远处的那个能带给他们生的希望的明军收容营.
不出十天功夫,整个堡群密布的象山要塞郡,只剩下象山主堡.
当太阳又一次从象山另一侧升起来的时候,形容枯槁的孙润泽看到了自己的副将带着数名将领走进自己的房间的时候,他便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孙将军,我也染上时疫了.”副将的声音嘶哑,”要塞之内,现在染上时疫的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我们不怕在战场之上作战,但这样死去,这样腐烂,我们心有不甘.”
“这一切本来是不该发生的.”另一名将领愤怒地道.”如果不掘开青巷河,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也就不会有这么厉害的瘟疫横行,我们是自作自受啊.孙将军,够了,我们受够了,自己兄弟如果战死沙场也就罢了,咱们当兵的,就是这命,但现在这样死去有什么意义,孙将军,我们决定向明军投降了.”
孙润泽木然地看着麾下的这些将领,没有发怒,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向着他们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