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4章 决死的攻势

    她在那扇薄薄的木门外踌躇了很久,然后在下定了决心之后悄悄地推开一丝缝隙,透过缝隙看到靠床边摆放着的单人床上的被子微微起伏。

    在发现莱克还睡着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然后把房门在自己身后重新掩好,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窗外已经是一片橘色的云霞了,满眼都是灿烂，她的目光从亮的刺眼的窗户上撤了回来，落在病床上的人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清俊有余，硬朗不足，即使是在沉沉的睡眠中，眉间的褶皱也没有丝毫要减少的意思,重重叠叠的堆在一起。

    ——骨子里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快接受自己将会永远不能行走这个事实呢……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薄薄的被子下面那个人胸膛的起伏。

    她听医生说，莱克选择的是通过一次性吞服大量的镇静类药品试图掐掉自己的生命之光。

    因为腿上的伤很厉害，而且最近夜里总是失眠，所以莱克自己要求医生开了这方面的药给他，但是谁会想到他会一点一点地把药储存起来，然后一次性吞服？毕竟在前两天他的情绪看上去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真是糟糕……

    到底是怎么样才会演变到如今这个糟糕的情况的呢？

    ——果然都是自己的错吧……一切都只要怪她就好了啊……如果当时她没有选择让利威尔去救莱克，他就不会这么痛苦，痛苦到甚至连自己的自尊也顾不上地自杀，或者说如果当初她不是那么无能，能够更勇敢一些，更冷静一些说不定莱克就不会为了她费那么多心思，也不会受伤……

    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驱散了视线里的雾气，贝亚特有些犹豫地伸出手，然后用指尖碰了碰床上那人不经意间露在外面的手背——似乎凉的让人心惊。

    缩回了手，然后扯起被子的一角，把莱克的手放了进去，再严严实实地捂好。

    做完这一切的她从椅子上起身，然后打开房门重新走了出去，在木门吱呀一声响动之后，房间里又重新恢复了静谧，只剩下了莱克一个人独自呼吸的声音。

    ###

    贝亚特刚从莱克的病房里出来，一开门还没走出几步，抬头就撞上了背靠着墙壁，表情沉闷的利威尔。

    刚刚她听到他的通知，然后往这里冲的时候，利威尔似乎并没有跟上来，她也是到这个时候才发现的这一点，毕竟刚刚她的大脑实在是太混乱了。

    “看过他了？”先开口的是利威尔，表情一如既往的寡淡。

    “嗯。”贝亚特轻轻应了一声，脚尖有些不安地在地上蹭了蹭，接着开口，“你接下来有事么？如果没事的话，陪我一下？认识这么多年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眉峰皱起，隆叠成一堆，利威尔的脸上露出淡淡的不解，但是很快就化作了了然，“……走吧……”

    率先转身的他侧过头来往身后的她喊了一声，然后就自顾自地往前走，落在后面的贝亚特耸了耸肩，然后快步跟上。

    利威尔选择停下的位置很微妙，这家酒吧上一个主人的名字叫做莱克。

    在莱克加入了训练兵团之后，这家酒吧他就雇了人继续管理，中间三三两两换了好些个人，装修也翻新过两次，但是唯独吧台那里的变化并不大，摆设什么的也还是老样子，很多次他们都在这里聚会，那个时候的他们指的是四个人——莱克、阿历克斯、利威尔还有她。

    只是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坐在这里的人就变成了他们两个。另外两个人，一个正躺在医院里，另一个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抬眼示意了吧台里的服务生倒酒，然后找了自己最熟悉的位置坐下来。

    稍稍慢了一步的贝亚特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在他的旁边落座——因为时间还在所以酒吧里只有空空落落的几个人，吧台里的服务生并不忙碌，他们点的东西很快就上来了。

    看着递过来的两杯酒，贝亚特挑了挑眉，这个服务生估计是新来的，不然的话就该知道他们的习惯。

    ——不过今天也就不计较了……

    结果服务生递过来的两大杯酒，把其中一杯往利威尔面前一放，然后自己一仰脖，咕咚咕咚地就往肚子里灌。

    辛辣的酒精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喉管和胃袋，初夏的燥热一下子就被驱散开来，带来一种莫名的舒爽，好似心里的那种抑郁之感都消退不少，简直让人上瘾……

    “慢点。”利威尔不赞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轻微的责备。

    “……好啰嗦啊利威尔……你是我妈么……”撇撇嘴，贝亚特哐当一声把酒杯砸在吧台上，“再来一杯！”

    看她的那副模样，今天是必须要不醉不归的架势了。

    “喂！你这家伙……”被忽视了的利威尔脾气很不好地一手搭在她肩膀上，想要把她背对自己的身影给扳正，但是等他看到那张倔强到死还紧紧咬着牙，死死绷着的那张脸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确不该管这么多——如若不是他的错觉，那双火红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水汽。

    他很少看到她哭——小时候不管他怎么折腾她，即使是有时候脾气真的忍耐不住，下手揍了她，她顶多也就咬着牙，一脸不服输地冲上来再给他一拳。仅有的几次看到她哭，一次是在她父亲的葬礼上，还有一次是在她父亲去世后，家里被经济窘困，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让自己母亲饿肚子的时候。

    他看到的更多的是她哭过后红肿的眼睛——因为后来的她学会了一个人躲起来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不别人看到。

    “……至少给我慢点喝……”都到了嘴边的呵斥最终还是变成了软绵绵的劝诫，这对于熟悉利威尔性格的贝亚特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度让人惊讶的反应。

    像是在确定自己眼前这个是否是真货的贝亚特睁着一双红色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边的这个人：“…………利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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