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因着一朵的爆发,她话落音后,陷进死一般的寂静里,空气带着窒息感,沉甸甸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谁都没有想到,一朵会突然的爆发,每一句话都如一把铁锤重重的落在了心头,一声一声的指责,伴着委屈的哭声勾起一段段往事。
“别哭了。”刘大郎深深的叹了口气,眼里有着愧疚。“我说的话,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只是你的话说的也太戳心了些,你不应该这样对你大嫂说话,就算是为了刘家着想,也该私下说这个话题,几个小的都在这里,你这样说话……”
一朵见到大哥脸上的神色,心里略略好受了些,紧接着,听着他后面的话,她的情绪再一次爆发,歇斯底里的吼着。“我不应该这样说话?那她呢!她对我指责质问的时候,你怎么不站起来说,当时你怎么不对她说,不该这样说话!你们就在后面听着,听着她辟头盖脸的骂我,你们都听到了,可你们谁也没有站出来替我说话,一个都没有!”
“这事是我做错了吧?我又不是没有顾着阿桃,我顾着她了,是大嫂她觉的我做的不够好。哪里不够好了?依着季家的情况,我能做到这份上,哪里不够好了?可她觉的不够,她就捏着这件事,小题大做的说我。什么姐妹情,全是表面的,一点真心都没有,就因着这点事,对我冷冷淡淡,她是谁啊?她是刘家的大嫂,我还是刘家的闺女呢,有她这么当大嫂的吗?自己的妹子就是宝,半点没如她的意,她就要生情绪。”
可能是话说的太过用力,一朵的声音透了浓浓的嘶哑。“我呢!被她说了一通后,你们才出现,不仅不安慰我,每句话都往我心窝子里戳,说什么换成了大嫂,大嫂会怎么怎么做,说什么是大嫂撑起了这个家,家里人心里都有她。那我呢!你们有谁想过,在爹娘走后,我也曾撑起过刘家,就因为我嫁人了,泼出去的水,你们都站在她那边,没一个顾念着我!”
一朵原先对阿桃事件所产生的内疚情绪,因这次回娘家大嫂对她的差别待遇,大嫂通身的穿着打扮,以及弟弟妹妹的不够热情,大哥生意上的拒绝,彻底的曲扭成了怨恨。
嫉妒是盏鹤顶红,一旦兹生成长,足以毁灭一个人。
“够了!”季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的克制住内心的厌恶,冰冷冷的看着哭成一团的一朵。“我小题大做?我不知道大郎他们跟你说过什么,大郎曾跟我说,你把话都听进了耳朵里,我真的以为你是懂了,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我为什么会生气!”
“姐妹情谊你还真有脸说,说我是表面的,也亏你说的出口。”季歌呵呵了两声。“倘若你真把我当成一家人,你就不会只做点表面功夫。你记不记得的,你跟我说的是,你会顾好阿桃。你是怎么顾的?家里的活全让阿桃干,你就带着妞妞,你说妞妞还小,你不能离开了她。如果你真把咱俩的情谊放在心里,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有些粗活完全可以让阿桃帮你看着妞妞,你在一旁干活,让阿桃能歇歇,你有这么做吗?”
季歌咬牙切齿的看着一朵,向来温和的脸带着几分狰狞。“你没有!你带着阿桃来县城的头一天,你还让阿桃给妞妞洗尿布,说句不好听的话,那是你女儿,洗尿布的活该你来干做吧,就算你担心妞妞,你可以让阿桃帮着在旁边看顾着妞妞,你有这么做么?你压根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以为你做的够好,我要的不是表面,是想你给阿桃搭一把手,别让家里的家务活都堆在她一个人身上,她还那么小,结果你呢,你连妞妞的事你都让阿桃帮着做。一朵我可真恶心你,亏的你有脸说你做够了。”
季歌越说越气愤,尤其是刚刚大郎那愧疚的神情,一朵看在眼里气焰立即就涨了一半,就觉怒火噌噌的翻腾着。“一口一个刘家兄弟没有顾念你,你还真说的出口,也不怕寒了他们的心。你出嫁时,家里都穷的揭不开口,大郎还给你了三百文钱傍身,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就两身破衣服,到了刘家,刘家要什么没什么,全部家当才一百多文。”
“你拿着大郎给的傍身钱,做了身衣裳给我,还送了粮食过来,当时我心里是真的特别感激,又觉的心酸不已,想你可真纯善朴实。你说,大郎宁愿苦了自己也要顾好弟弟妹妹,他很爱护你们。我寻思着,第二天你回去的时候,把家里仅有的一点拿的出手的好物,又去花大娘家借了两个鸡蛋凑足十个给你,还给了你一百文,就愿你拿了这些回礼,回到季家后日子能好过些。”
“后来家里稍好些了,哪回没有顾念你,只不过咱俩是换亲,大郎要顾着我的面子,毕竟我的季家的闺女,不能直接把好的都塞给你,每回节礼都拿的比较丰盛,就是想让娘知道,刘家正在慢慢起来,有个强力的娘家,你在季家也能好过些。”
“还有,嫁出去的女儿本来就是泼出去的水。”季歌这话说的格外冷情。“换成你,我做错了事情,你说我的时候,我大哥护着我,你心里会怎么想?还亏的你能理直气壮的嚷嚷出来。觉的委屈了?要我说,你就是活该!都嫁人了还拎不清。”
哭?哭算什么,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么?狗屁!季歌心里不屑的想。别看她表面温和,骨子里却有着股傲气,经济独立的女孩,底气足,觉不会委屈了自己。包容?包容是什么?那是懦弱的代名词!她心里其实清楚,只要能稍稍的对一朵包容些,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局面,可凭什么要她包容一朵?说到底她是个现代的姑娘,平日里看着不显,真碰着了原则性的事,那深藏的性情才会露出来。
一个事事分的明白,眼里揉不进沙子,踩到了底线就毫不留情。一个偏偏拎不清,本性却是好的,只是爹娘走的早,嫁人后,婆婆又没有指点过她,种种因素下性情越变越离谱。
若季歌是真正的温和性情,刘大郎定会好生安抚,让她包容大度些,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日子还得往下过,闹的太僵也不好。可他却清楚,媳妇是个泾渭分明的,谁对她好一分,她记在心里,会加倍还回去,好好珍惜着,若谁负了她,真的就不留余地了。夹在媳妇和妹妹中间,他特别艰难,好不容易安抚好了,以为一切都妥当了,没想到,几个月后的今天,会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听着媳妇的话,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刘大郎是真的感觉到了一种绝望。他要怎么办?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放任着一朵,可媳妇那边要怎么安抚?媳妇太能干,家里家外都拾掇的妥当,日子过的有商有量,俩人从未起过争执,面对媳妇,他内心深处是隐含自卑的,又有着深深的喜欢,恨不得把人勒进骨子里藏着。
他想努力,让自己变的更厉害了点,可以昂首挺胸的站在媳妇面前,护着她,给她一方天地。媳妇对一朵的厌恶那么明显,他如果开口劝说,问题是,依一朵现在的状态,就算他对劝住媳妇,除非媳妇能事事都顺着依着彻底的示弱,恐怕一朵才会冷静下来,可往后呢?都这样顺着依着么?
别说媳妇是不会这样做的,就连他都有些心疼。这人心呐,生下来它就是偏的,天底下没有谁,能够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刘大郎最担心的是,倘若有一天,真的激怒了媳妇,她会离开,她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这是个很荒谬的念头,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可他就有这样一种微妙的感觉,大抵是,媳妇从未依赖过他,才会有此想法罢。
“都别说了。”再说下去,这个家都得散了。刘二郎拧着眉头沉沉出声。为了能吃饱饭,他小小年纪就在清岩洞走家窜户的帮着干活填饱肚,没有爹娘在旁教导,他的三观是通过自己的所见所闻,一点点形成的。虽说清岩洞整体风气还算不错,也仅仅只是整体而已,他走家窜户帮着干活,遇见过各种待遇,日积月累他的性情也就略偏薄凉。
之前的刘家,吃了上顿没下顿,所有的心思全在怎么吃饱饭上,一家人也没什么多余的交流,也不知道要唠些什么,家常么?缺盐缺米盐油缺钱……什么都缺,一座山似的压了心头,能不提起就不提起,说的多了能让人崩溃掉,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大嫂来了以后,仔细说她好像也没做什么事,可日子慢慢的就好起来了。没活的时候,她带着弟妹唠家常,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话,还会教一些奇奇怪怪的,听不太懂却很趣味的东西。回到家中,他整个人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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