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忽来,阴沉的天色让黑夜继续延伸。风,无声而至,裹着雨滴打在灯笼上,噗噗微响。伴着车毂转轴的咿呀,悲凉之气逐渐笼罩了整只车队,整个京城!
胤禛,不,应该说是允禛,太后一番发作自后已经给他们兄弟改名了。此刻呆着脸坐在车内,双目半睁半阖,允祥就坐在他对面,看四哥如此,念及皇阿玛驾崩,再想着适才春晖堂内事,又悲痛又失落,还有一丝对未卜前途的忐忑。正是:心中天地宽,唯有进路难。无限丹青手,伤心画不成。
一路陪着流泪,对熊赐履的怒气也一汩汩的起来,临到皇城外实在忍不住,一拳砸在窗棂上,骂道:“熊赐履这条老狗,别让爷找着机会,否则——”
“十三弟,”允禛的眼总算睁开了,开口却是一声怒斥,“你若如此莽撞,四哥又该找何人托大事?”
“托大事?”
老十三蒙怔了,心说哥几个都已经这样了,想把太后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找倚仗,她老人家大发雷霆不说还赏了哥哥您一顿好打,被从春晖堂赶出来嘴上说去乾清宫守灵,“护送”的却是丰台大营的黑甲精骑,这能叫护送?这是押送!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国事如此,家事呢?自四嫂被赐死,四哥茕然孒立!一个鳏夫能托什么大事?疑惑的抬手,他很想摸摸四哥的额头,您不是发烧说胡话吧?
“四哥不是说胡话,”允禛轻轻让过允祥的手,“太后让熊赐履以师礼管教,恰恰是保护咱们兄弟,你切不可对熊师傅有丝毫的怨恨之心!”
“这,不可能吧?”允祥晃晃脑袋,虽不是很是确定,但他想想太后那句“教不严、师之惰”,他又必须承认四哥说得有理,犹疑间,又听胤禛道:“十三弟,此去乾清宫,四哥不会任人摆布,四哥要闹,还要大闹!”
“啊——”允祥一惊,有些心悸的看看车窗外的黑甲精骑,心说您可真不愧皇阿玛隐忍坚毅的评语,难不成非得钢刀及颈才会低头?
“不用看他们了!”允禛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十三弟,你知道么你四个现在最羡慕的就是你十二哥?”
允祥听得嘴角一抽,眼睛也翻白。
十二哥是胤裪,也就是昨晚叛乱的那位,谋逆早就十恶不赦,再加上让皇阿玛急怒攻心而驾崩,此刻怕是早就头悬国门了,他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四哥羡慕他哪一点!
“别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四哥!”难得允禛还能笑出来,“知道么,四哥天生就长了一颗叛逆的心!”看允祥不信,干脆往后一扭头,这一下,险些让允祥跳出车去,他赫然发现,四哥的脖子竟然能180度转弯!
“相法上说这叫狼顾,但凡有此相者都是天生反骨,咱们兄弟翻烂了的《三国》里边就有两个人是四哥这种长相,一个是蜀国的大将魏延,可惜他被死诸葛亮算计死了。另一个是魏国司马懿,辅魏又反魏,一生行事阴狠险毒,这才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典故,才能最后的三国归晋!”
“皇阿玛曾给四哥‘隐忍’的考语,因为四哥一直把司马懿当做这辈子的目标,随着太子办差是‘辅魏’,期许有一天能取而代之,”允禛叹了一口气,“可你知道什么叫隐忍吗?”
“为成大事而屈从一时才叫隐忍,就如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才有名扬天下!而屈从一世的不叫隐忍,那叫废物!就像春秋战国那些送往他国的质子,无声无息的变成一堆枯骨,又有谁会多看一眼?又像汉唐送给异邦和亲的公主,夫死从子,还要被道学先生不齿!”
“四哥!你癔症了吗?”
允祥知道四哥心思重,经历热河一幕也知道他所图甚大,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论他只以为这是失意之人直抒胸怀,可拿出番邦和亲做例子,咱们国族的老祖宗就是蛮夷之一,夫死从子这种揭祖宗面皮的话能说吗?
审视着四哥的表情,他一只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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