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父亲只是慵懒的回应道:“没事,可能是老鼠,接着睡吧。”
我怯声道:“我梦到了爷爷。”
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夜里能听的很清楚,父亲闻言蹭的就坐了起来,然后点燃了煤油灯。煤油灯燃烧产生的黑烟很快把母亲也呛醒了,她有很大的起床气喊道:“大半夜不睡觉,起来作什么。”
父亲只是淡淡道:“晓杰梦到了老爷子。”
母亲听到后也不再说话,许久埋怨的口吻道:“我早就说晓杰年龄还小,别让他去跟着下葬,还都指责我,现在这事都给孩子心理留下阴影了,你说怎么办!!!”
父亲不说话从炕边拿纸卷了一颗旱烟吧嗒吧嗒的抽起来,母亲上前躲过他手里的旱烟给掐灭了喊道:“还抽烟,你还嫌这煤油味不够呛咋的!”
“我觉得老爷子可能有事情想告诉我们。”父亲徐徐道。
我被他俩的争吵吓的直嘚瑟,这时父亲的话才让我忽然想起来梦里的话,怯声道:“爷爷说,你们埋得地方是凶地,风水先生是假的。”
听到这句话,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思。父亲穿上衣服,径直的出去了,而母亲吹灭了煤油灯安慰我道:“晓杰别怕哈,继续睡吧。”
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觉特别的大,没过多久就又睡着了,这一次只看到一个身披黄色外衣的老婆婆对我讲:“小娃娃,不要怕,我是你家的保家仙,是我借你爷爷的样子托梦给你的,等你醒来就觉得全是梦忘了就好了。不过可能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我正要问她点什么的时候,发现自己又从梦中惊醒。而这时听到了母亲的低声祷告:“山氏的祖先,请保佑着晓杰这孩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多包涵,如果真的是我们信错人埋错了位置,那么请保佑我们顺利度过这次难关。”
趁着夜色偷瞄了一眼地下,只见一个黑影跪在地上供奉的祖先面前,我知道那就是母亲。而此时外面的公鸡也开始了打鸣,天要亮了。看着地上祈祷的母亲,不知道为何竟然湿了眼眶。
第二天清晨,姑姑们和二叔都聚在了我家,让本就不大的屋内分外拥挤,二叔靠着墙沉默不语。而父亲则冷冷质问道:“你们说这件事怎么办吧?”
二叔辩解道:“小孩子的话,不可信。”
不过一旁的姑姑则心虚的低着头,父亲呵斥问道:“三姐,那个风水先生到底是怎么请来的。”
三姑委屈道:“我到了县城里就迷路了,恰好那个人在那里坐着,我就去问他哪里有风水先生。他说他就是,然后就跟着来了。”
父亲用手捂着脸痛苦道:“完了,真是一个骗子,当初怎么就让你去找来着。”
大姑不耐烦的打圆场道:“别说这些了,我们都没去过县城,迷路不很正常。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老爷子说过,迁坟动土这种事情可是大事,不是专业的风水先生不能乱动。当务之急,还是找一个正经的风水先生吧。”父亲缓缓叹道。
“说的轻巧,去哪里找。我觉得这种事情,干脆就找村里几个壮小伙直接抬出来换个地方就得了。”二叔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表情。
“老二,这个不是闹着玩的,你是咱们这里走的最善于交际的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我不去,县里流痞众多,更何况我有很多仇家在那里。打死也不去。”二叔当年抄了好多县里的大户,后来他就再也不敢去县城里办事情,生怕遭到报复。
听到这里,大姑也很理解二叔的苦衷,可是剩下的几个人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让他们这些没有走出过村子的人去县城,那么可能结果跟三姑是一样的,更有可能的就是被人贩子拐卖了。这件事就这么谈崩了,一方面父亲不想让他们胡乱的迁坟,要找风水先生来,另一方面则是没人愿意或者敢去县里找风水先生,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情又不能求助外人。于是就莫名其妙的被搁置了下来。
虽然大家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没人再去提,可是当我去姑姑家的时候却总能撞见她们在祷告,至于说些什么就不知道了。由于爷爷的衣钵没人继承,十里八乡的人渐渐的也都不往南灵村跑了。山老幺的名字好似也随着一场浪潮的结束而化作了历史的点点尘埃,只不过对于我来说,那晚的梦如此真,我并不相信那只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