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的时候,北山矿产的账目在京城引起了地震一般的轰动。
北山矿场作为皇家矿,由掌管财经的户部负责核查数量,查收账目,等一切都确认无误了之后,再分发到各处。
那样一本翻一页就会知道有问题的账册,即使傻子都能看出来其中的猫腻,更何况是户部那帮钻钱眼里去的老人精。
户部尚书勃然大怒,他跟赵洪发和乔永年又不是亲戚,现在贪污*案件送到他眼皮子底下,他身为堂堂三品大员,岂能对这等贪赃枉法的恶劣行径置之不理,当即一纸折子呈到皇上那里。
折子是早朝时上呈的,呈上去之后满朝听闻无不震惊。
皇上当众翻看了那本账簿,阅读了夹在里边的血书,然而一拍龙案,龙颜大怒!
人命案子那件事先放一边,关键是乔永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贪污朝廷每年拨给北山矿场的钱,还敢私扣下北山矿场节约成本之后抠下来的钱。
扣皇家矿产的钱就等于是扣皇上的钱,连皇上的钱你们都敢扣,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前一阵皇上正想在行宫给妃子建一座优雅的跳舞台子,却被户部上奏国库没闲钱,不许他盖。皇上正因为自己的贫穷很是恼火,在他正恼火的时候,居然出现了这么大一桩贪腐案件,枪打出头鸟,有人找死他又怎会轻易放过!
更何况,乔永年简直是作死,就在今年,他第一次把北山矿场出产的一批铁矿拿出一小部分,偷偷卖去晋国了。
这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没想到第一次干他就倒霉了!
众所周知,铁矿因为广泛用于制造兵器。是不允许私自买卖的。可乔永年居然胆大地卖去给晋国商人,这不是作死是什么,给他定个里通外国的罪名都不为过!
于是皇上一怒之下,还真给乔永年定个里通外国的罪名。当天点了自己的堂弟平郡王,给他挂了个江南巡抚的头衔,让他去处理此事。
对那本诡异账册的来历,众人心里猜测不断。但就现在的情形看,来历不重要,治罪吐赃更重要!
平郡王是个很正直的人,一路乘着大船来到江南省。进了丽州城。
彼时乔永年已经剿灭了山贼,刚回到家中,正在满头大汗地寻找自己的私帐。
作为他副手的苏通判被他狠狠斥责一番。苏通判怕自己被迁怒,干脆告病在家了。
而另一边,方知州那夜从树林里醒来,发现账本不见,同样唬得魂飞魄散。却又不敢声张,只能暗中查找。若是让乔知府知道账本是他偷的,等不及洪大人来救他,他就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无论是乔知府还是方知州全都一无所获。
正当他们慌得焦头烂额时,紧接着。平郡王来了。
平郡王那是绝对地铁面无私,也是绝对地没有耐性,还没进知府衙门。就让人呼啦啦地把乔知府家抄了。紧接着就宣读圣旨,直指乔永年贪赃枉法、罔顾人命、包庇姻亲、里通外国,证据确凿,通敌罪名成立,满门抄斩。家产充公。
乔永年听完,连夜来的疲累与不安。再加上今天又被宣告死刑,顿时唬得浑身颤抖。紧接着身子一歪,脑出血晕过去了,估计被行刑那天也醒不过来,倒还算好命。
乔罗氏倒没什么可同情的,被审出手握好几条人命,虽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人,但毕竟也是害死了人。她的兄弟亦因为逼死人妻,案子重新审理过后被判了绞刑。
那位书生没想到时隔数年仍能翻案,喜极而泣,给平郡王和皇上写了好大一篇歌功颂德的文章,平郡王很高兴。
最倒霉的是乔家小妾和儿子,无辜受累,哭得十分凄惨。
苏通判和方知州也很倒霉,两人本来打算弃暗投明投靠洪大人,以免受牵连,哪知因为账本丢了,错过了最佳的脱身时机,这下也摘不出去了。苏通判因为是乔知府的副手,狼狈为奸外加知情不报,罪责很大,被判了充军,押往西疆大营。
方知州虽然与此案牵连不大,却也被捎上了,升官梦破碎,他被贬到一个贫困县,成了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
圆满地处理过丽州的事,平郡王又前往平州,收拾了此案的最大长官——江南省布政使赵洪发。
赵洪发不愧是个老狐狸,一手拿着钱,一手又能抹掉所有对己不利的证据。虽然被留了后手的乔永年捎带了一下,但证据不足,罪名也只是够被贬官。
可因为当今皇上对这件事实在是太生气了,又治了他一个督查不严的罪名,以及一大堆乱七八糟加罪给他的罪名。
最终赵洪发被去了官籍、摘了乌纱,贬为庶民,回家种地去了。
好歹命保住了,种地也不错,赵洪发深谙这个道理,谢了恩,带上老婆孩子回家种地去了。
身为布政使的赵洪发被贬为庶民,作为他副手的按察使,也就是沈丘的父亲沈老爷子自然也逃脱不了罪责,被从按察使贬为贫困县的知州,成了方知州的直属上司。
姚仙仙听说这个消息,也没幸灾乐祸,仿佛沈丘是个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曾经那场虚幻的花前月下只是一场恶劣的梦。
轰动整个汉国的案子被平郡王干净利落地解决,接下来便是填补空出来的官职。
丽州知州、江南省按察使的人选将从外省另调,而江南省布政使的空缺,皇上下旨将由现任秀州知州,也就是谢宛飏的外祖父接替。
秦老爷子过去就是江南省布政使,后因直言进谏触怒了皇上被贬官,如今官复原职,不仅秦家上下欣喜若狂,就连丽州的谢府也欢呼雀跃。
谢家的辉煌将会攀上一个新的高峰!
苏通判被押送西疆的前夕,曾托狱卒送了一封信给钱满贯,希望能和她见最后一面。也不知道是想恳求原谅,还是想再诉衷肠。
总之钱满贯没有赴约,只是打点了一些路上需要带的,又使了些钱,托前来的狱卒给苏通判送过去。
城里的百姓不满乔知府已久,因为乔知府成了活死人,所以一口恶气全出在了苏通判这个所谓的走狗身上,被押送的路途中遭到全城百姓的羞辱。
钱满贯听闻,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扶窗而望。
钱胖子感受到她沉郁的心情。却又嘴笨不知该如何开解她,站在她背后望着她消瘦的身形,挠着后脑勺憋了好半天。讷讷地说了句:
“满贯,你别难过。”
“我们成亲吧。”钱满贯忽然回过头,平静地说。
“啊?”钱胖子瞪圆了小眯眯眼,下巴掉了。
“你不愿意?”她眉一扬。
钱胖子忙把头摇成拨浪鼓。
“那就尽快准备东西吧。”钱满贯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开始盘算成亲要用的东西。
……
谢宛飏外祖官复原职,来谢家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徐镜儿作为当家主母,努力习惯地每天除了去吃酒,就是请人来吃酒,忙得脚不沾地。
家那边的房子已经整理好。事情也都平息了,冷凝霜和白兔打算带孩子从谢府搬回去。
徐镜儿有点不舍,晚上在水榭办了场宴会。说是宴会。其实就只有他们夫妻、冷凝霜夫妻、双胞胎以及云鹤老道师徒。
徐镜儿抱着大兔不撒手,喂他喝肉汤。
谢宛飏搂着二兔坐在膝盖上,很坏心地想用筷子沾酒喂他。白兔和他一顿吵。
桑葚子和云鹤道人压根不用谦让,吃得满嘴流油。
中途,冷凝霜起身去如厕。不多时,谢宛飏把二兔塞给白兔。也借故离开了。
白兔就气鼓鼓的。
桑葚子吃饱喝足,提了一壶醉仙酿凑过来,笑嘿嘿地道:
“你的脸鼓的像个包子!”
白兔冷哼一声,抬眼看着徐镜儿,没好气地说:
“知道你相公干什么去了吗?”
“不过是想去和她说两句话,小霜又没那个意思,你何必生气。”徐镜儿慢条斯理地啜着热茶,“为人相公要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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