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石英号上有个实习生,叫卫辕。
他家本在西北,统一战争结束后家道败落,流落到东南的闽城。
家贫,开蒙学堂中学习尚可但还没到那种天才的境地,开蒙之后在船上谋生。
一年前慈善商社的蓝翔技校招收学生,免费不说还提供食宿之后还有工作可以得到薪水。
慈善商社的名声在闽郡极好,陈健的名声更是不错,于是卫辕就去了技校,和十几个和他一样大的十几岁的孩子一起,成了第一批航海实习生。
说是航海实习生,但是之前一年都是在陆地上。他们并不晕船,都是一些船上长大的孩子,这在入学之前就已经问清楚了。
之所以选择学这个,因为回报优厚,见习生在每次贸易之后都可以获得一定量的分红,而且将来可能还可以成为舰船的船长或是其余的管理层。
听上去十分美好,卫辕也是满怀期待。
他知道可能要吃很多苦,这是在入学之前就已经被告知的,因为这是号称技校中毕业后薪水最高的专业,只不过要靠命去赌。
卫辕觉得自己的命很硬,自己也很能吃苦,欣欣然在上面摁了手印。
可是地狱般的苦难随即而来。
训练是在陆地上,那时候紫石英号还没有造好,所以在地上铺了一层木板代替甲板。
二十四个实习生,管教他们的是一个断了腿的退役海军底层军官,这算是第一课。
这个断了腿的军官没受太大的伤,不过是在海上遭遇了海盗,一枚炮弹咋穿了船舷,飞溅的木头插进了腿里,靠岸后已经腐烂,只好锯断了腿,运气大活了下来而已。
卫辕觉得这没什么,想要有钱本来就要靠命去赌,无非就是一个死。若是不死,自己成了船长,那这一辈子也就改变了。
前三个月,这二十四个实习生们先要习惯船上的作息时间。
每天天不亮大约四点钟,第一班的人就要起床,什么也不干,开始点名。
五点钟,一人发一块火山浮石和抹布,在陆地上铺设的木板上擦甲板、把几个破烂的代替大炮或是滑轮的铜器擦的闪亮,如果不亮就挨鞭子。
时不时会有人故意在“甲板”上扔下缆绳之类的东西,任何实习生看到之后,在皮鞭的照顾下第一反应是立刻把这些可能会影响到船员行走的绳索盘起来。
既要快,还不能盘的乱了,以免用的时候打不开。必须要系特殊的结。
八点之前,实习生在检查过“甲板”之后,开始练习叠吊床,并且要迅速将吊床绑好,检查合格之后吃饭,并且必须在八点钟之前吃完。
八点钟后,早晨四点钟没有起床的实习生起床,开始学习搬箱子、水桶、拉绳索、喊号子。
这些箱子和水桶可能是有用的,也可能是船长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或者是为了调整船的重心。
只需要去服从,不需要任何的疑问,麻木到听到命令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不干可能会挨打,而不是去想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箱子和木桶里面或是装着货物或是装着水,如果放在麻袋里搬运并不难,但是在桶或是箱子中,搬运起来就需要技巧,必须要学会这些技巧才能够搬动这些东西。
大约十一点钟的时候,开始搬砂子。
这些砂子是为了战斗用的,一旦发生了战斗,肯定会流血,需要把砂子垫到被血染过的地方,或是一些关键的地方,防止战斗中踩在上面滑倒。
十二点钟,搬完砂子重新“清洗”甲板,把砂子清理起来,或是擦掉甲板上的“血迹”。
下午两点,午餐之后,开始学习怎么吃发霉的面饼、干的可以砸死人的肉干、生了蛆虫的面粉等等。
这也是有技巧的。有些虫子的味道有些发苦,有些虫子的味道则嘎嘣脆可以放心咀嚼,有些则实在难以下咽需要挑出去。以及如何大口地吞咽难以下咽的食物以免嗓子剧痛……
这样的苦难对于底层来说,并不算难以忍受,小小年纪吃了太多的苦,这点磨难算不得什么事。
三个月之后,这二十多人已经形成了习惯,每个人躺在吊床上可以迅速睡着,并且能够在四个小时后不需要大声叫嚷和皮鞭就能醒来。
看到“甲板”上有任何污渍,不管是不是自己当值,都会下意识地擦干净,并且学会了在遭受皮鞭殴打的时候面无表情,甚至骂几句打的痛快之类的话。
三个月的苦训之后,卫辕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这才是刚刚开始。
只是比之之前的三个月,他们有了一身新的制服。
据说用的是一种新染料,颜色深蓝,将棉布染成了条纹格的贴身棉布短衫。
蓝白相交,看上去就有大海的味道,肩膀上挂着一条古怪的简章,以便将来在船上和普通水手做出分别。
之后的两个月,卫辕还是没有见到陈健的踪影,只是穿上了那套名为海魂衫的衣服,继续重复前三个月做的种种。
除了这些之外,又多加了几件事。
学习用缝衣针快速地缝补衣衫、帆布。
学习搓麻绳,或是用旧的麻绳搓成新的。
学习几何学和简易三角形的读角,使用量角器。
在海边的小船上学习在风浪中平稳地举镜子。
学习熟练地描述布的颜色、风向、南北东西、判断上风下风、看月亮看星星看太阳。
学习捉老鼠,学习怎样快速地用简陋的工具做出一个捕鼠器,学习烧开水,学习装桶……
学到这里,卫辕心中已经觉得有些奇怪。
他在海边长大,经常见到水手,可从未听说过哪个水手要全面地学习这些东西,但是偶然问起的时候又会发现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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