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逡巡监视的人赶散。
更为可怕的是在某一天的傍晚,那些逃散在山林中的矿工们回来了,聚集在了杂货店的外面。
不久之后,杂货店外传来了一阵阵歌声。
两个吹着笛子的人伴奏,其余的人扯着粗哑的、毫无优美的声音,大声地唱着。
来吧所有的好工人,
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这个大家建起的工会,
从未离开将留在这里。
小伙子,你站在哪一边?
你站在哪一边?
你站在哪一边?
你站在哪一边?
你父亲是个矿工,
你是矿工的儿子,
你应该将跟着工会,
直到赢下这一场战役。
他们说在黑水镇,
不存在中立的人。
你要么是工会的人,
要么是汪家的恶棍。
矿工们,你能忍受它吗?
哦告诉我你怎能忍受?
你要做一个恶棍工贼?
还是做堂堂正正的男子?
不要给老板当工贼,
别听信他们的谎话。
我们分散着毫无机会,
除非我们组织起来。
简单的歌词,简单的旋律,被百余个粗犷的声音传唱之后,爆发出了让汪家和治安官害怕的声音。
这歌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沉重,加入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之前害怕的矿工、当初留守家中的女人、那些懵懂的却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矿工的孩子……
远远看去,在歌声的间隙中,之前逃走的一个矿工大声地和这些工友们宣讲着。
“除非他答应我们的条件,否则我们绝不复工,让他们自己去挖矿去吧。告诉大家,是他们离不开我们,不是我们离不开他们。我们不做矿工,可以去挖运河、去摘棉花……可他们除了用我们的血汗去换钱,还能干什么?饿死的不会是我们,而是他们!”
“曾经,我们很难和哭泣的孩子解释,为什么你的父亲不退缩,让这个家里遭了秧,让母亲和孩子挨了几天的饿,受到这样的惊吓。但现在,我要告诉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不退缩,是为了让这家里不再遭殃,不再受那些恶棍的恐吓!”
“工会回来了,工会一直没走,现在不会走,将来也不会走。站起来!所有的工友们,放下你们的镐头,放下你们的背筐,来这里,和我们站在一起,站到那些恶鬼答应我们的条件为止!”
“我们要的,只是在煤矿着火的时候不再被闷死在里面!我们要的,只是不准他们动辄用皮鞭抽打用法律恐吓!而这一切,是求不来的,得让这些恶棍看到我们的力量。”
……之后的话治安官和汪家的人都没有听,仅仅是这些话已经让他们冷汗涔涔。
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这群人根本不是为了来讹钱的,而是真的要在这里扎下根去,改变这一潭死水的局面。
这群人有枪有剑,但是却死死控制住所有的参与者,好几次挑衅试图弄成叛乱都没有成功。
就在几天前,治安官故意派了几个流氓去闹事,想办法逼着对方动手,只要开枪一切好说。
然而那群人愣是被维持着没有动手,治安官顿时心惊,知道这群人和以往真的不一样,脑袋很清楚所能做的底线,即便许多人气的青筋爆起那个领头的仍旧可以控制住场面,这就很可怕了。
一时之勇厮打起来甚至动了刀枪,那不可怕,只是傻瓜。治安官明白,这些人不是傻瓜,而是一群有了主心骨的可怕的矿工,明白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这群人有钱,可以源源不断地支撑下去,这些矿工也是铁了心,像是着了魔一样,跟着这群人干下去。
这天夜里,工会提交的复工要求被送了过来,上面的要求不过分,只是要求工会有人参与安全管理、禁止鞭打等刑法、不准开除领头的几个矿工、保证以后煤矿出事必须要先救人后保矿并由矿工代表监督等等。
仅仅这些,已是汪家所不能接受的。
财产上的损失不是很大,可一旦开了口子,今后这些矿工就越难越难管了。
要了一,就会要二,尤其是这些矿工尝到了甜头后,工会的根就会扎的更深。
作为矿主想要维护旧制度,但却不想当旧制度的烈士——如果不顾一切地打起来,这些矿工八成是要被算作叛乱的,自己这边就算人不多,拼了老命造成一个百余人死伤的大事件,到时候自有人来收拾他们,工会八成也会被强制解散。
可问题是到时候自己肯定也被这些愤怒的矿工打死了,凭什么用自己的死去维护旧制度的其余受益者?
治安官更是脸色乌黑,对面这些人的能量远比自己想的要大,就怕这些人在郡里搞什么动作,真要有些想博清名的人彻查,又有工会保护着矿工让他们说话,自己怕是要出大事。
汪家的人考虑了许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先和这些人拖着,既不拒绝也不答应,慢慢和他们拖。我立刻去一趟闽城,找矿业行会的人一起商量出个结果,釜底抽薪。”
治安官不解,问道:“釜底抽薪?怎么抽?”
“议事会立法令,工会解散,禁止墨党活动。”
“可是……听说他们的势力不小。”
“不小?如果闽城一块煤都运不进去呢?那些缫丝的、染布的、烧瓷的……他们明白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郡里……会不会有意见?”
“我们就是郡,郡就是我们。难道那些作坊主会和穷鬼站在一起?大家都是一起的,怎么会有意见?我们总会胜利,一直如此。少了我们,郡守就是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