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荷兰印度公司的角度来看,这的确是个共和国根本不可能接受的条件。
因为这个计划中的一切,都是以共和国不涉足香料贸易、共和国愿意接受信用交易、共和国愿意从东面开辟新航线、共和国有足够的商品以摧毁英国人的棉布香料体系这几条的基础上。
但是,荷兰印度公司并不能拿出有效的补偿措施让他们接受这个条件。利益这东西放在哪里都一样,只想着别人付出,不想着自己拿出等价的东西,完全没有接受的理由。
况且,如果英国人给出的条件是和他们合作,垄断香料贸易后分成销售怎么办?英国人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甚至可能现在英国的船已经在多佛海峡了……
和印度公司一样寻找着商机的,还有那些对阿姆斯特丹的印度公司垄断政策不满的商人,以及那些城市的商业寡头们。
尼德兰是商业资本主导的,华夏的批量的手工业品对他们来说都是财富。他们垄断着波罗的海和北欧的贸易,商船转运着所有需要的货物,他们不依靠也不需要国内的手工业支持,也没有太多的人愿意把钱投入到手工业当中。
当海外投资和商业船运投资的利润回报率在百分之八以上的时候,傻瓜才会把钱投入到一些低级手工业中。
加之这一次陈健带来的还有茶叶、瓷器之类印度公司垄断的货物。虽然这两种东西暂时还不是主流贸易,而且质量比起景德镇的贵族瓷要差的远,可是这也是一项巨大的收益。
如果能够达成一系列的优惠条件,那么荷兰商人觉得凭借自己的运输体系和商业网络,完全可以赚大钱。
华夏人此时没有条件和其余国家交易,语言不通、关系不硬、贿赂不知找谁、运费不如荷兰人熟悉航线和水路。
所以商人们希望议会和执政能够立刻与陈健达成贸易协定,一些诸如棉布之类的货物,完全可以免除关税,或是收取极少的税,吸引他们在阿姆斯特丹进行交易。
如果能够保证荷兰人与这些人接触,并且货物集中在阿姆斯特丹,那么高额的利润他们仍旧可以凭借他们已经成型的商业体系获得。
至于说要死要活的手工业,并没有太大的发言权。国家是寡头和银行家、海商的。
看起来这个条件是诱惑的,可问题一样存在。只凭借低关税的吸引,能否保证这些华夏商人的船队在阿姆斯特丹交易?而不是想办法直接和其余国家交易?
这一切的谈判,总需要让出一部分的利益,可是从哪让出来?
况且,生丝之类的贸易,虽然在印度公司的贸易额中的比重此时不算大,但这也是伤害了印度公司的利益,不考虑华夏人,印度公司的董事们会不会掣肘?
…………
种种计划与矛盾之中,陈健派人去了阿姆斯特丹。
在定下了日期之后,同样的两场一模一样、对陈健和手下的一些员工来说已经熟悉的如同女人做饭一样的“展销博览会”在两地同时举行。
消息传播的很快,尼德兰此时又算是个宗教宽容而开放的国家,也是各处哲学家、科学家、无神论者等等教会异端的聚集地。
还有大量的贵族,使节,商人,以及喜欢热闹的市民。
这些人只是知道一批新奇的货物来到了这里,但并没有亲眼看到那些此时尚算震撼的场面。
不需要别的,一个热气球就足以震撼两城的市民和参观的那些贵族。
飞天是人类的梦想,不只华夏族群会为之癫狂,在这里也是一样。
但不仅如此。
漂洋过海的平板玻璃用胶水和木框架黏合在一起,搭建起了一座在此时的欧洲算是顶尖艺术品的玻璃屋。
如果仅仅从艺术的角度看,这没有什么。但这是第一次用玻璃和木框胶水组合起的一个可以容纳三五人在里面感慨的透明玻璃的房间,处处透出一种华贵而又神秘的气息。
宽大的镀银玻璃镜摆放在附近,各种类型的哈哈镜一如既往也是吸引人的手段。
升空的热气球更是将气氛推向了疯狂的顶点,比欧洲早出三年的望远镜更是让许多贵族沉迷那种被拉近的世界。
以至于当这边的消息传到南边的战场的时候,已经从西班牙返回的斯皮诺拉沉默许久,感慨道:“现在,我看不到他,他却已经可以看到我。”
这个他,当然是指莫里斯。
除了这些,可以安放在马车两侧用来夜晚照明的煤油灯、各种利用重心迷惑视觉的小玩具,也都让市民们惊奇不已。
但是最惊奇的还是照相术,简陋而单调黑白颜色的照片,掀起了一股又一股的热潮,那些比任何画家画的都要写实的街景、人像,无一不彰显着科学改变世界的力量。
当然,还有船队中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本《摄影集》,里面的照片都是陈健精心挑选过的,用了最简单的一些注释。
比如获得第一届摄影艺术奖的那种盼望海船归来的孩子,短短的几个注释的单词就让呆板的黑白照片获得了艺术的味道。
《摄影集》中最多的,还是陈健故意挑选的几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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