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想到哪儿去了。”二夫人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觉着这样再好不过,我和大嫂都能过得省心一些。再有,我娘家与罗坤那件事……若是有波折,侯爷还要费心。说起来,要不是我这边给了人可乘之机,文安县主再怎样,也没本事闹到侯爷和大嫂面前。”凡事都有根源。她并不能因为文安县主、楚王与萧错的恩怨,便推卸自己和娘家的责任。
因为妻子的明理,萧锐心里暖暖的,他放下茶盏,紧紧地抱了抱她,又狠狠地亲了一口。
“大白天的闹什么?”二夫人笑起来,推了他一下,“快去外院吧,看看有什么能帮衬侯爷的。”
“只是抽空歇一会儿,这就去给大哥——添乱。”说起这个,萧锐有些打蔫儿,“你说他怎么那么吝啬呢?我忙成傻子他都不肯夸我一句。这两天我多勤快啊,起早贪黑的围着他转圈儿……”
二夫人大乐,笑着搂了搂他,“你最勤快的时候,比起别人还是懒散些。侯爷能忍着不数落你已是不易,慢慢来。”
“还真是那么回事。”萧锐唇角高高的翘了起来,“这要换以前,早让我一边儿凉快去了。得,我这就去!”语毕,下地穿上鞋子,大步流星地出门。
二夫人笑了一阵子,思忖片刻,去正房找裴羽说话。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妯娌两个不自觉地亲近、随意许多。裴羽让丫鬟把二夫人请到东次间,“也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茶、吃什么糕点,快跟我说说,省得到我这儿只是干坐着说话。”
“我喜欢喝龙井,爱吃甜的糕点。”二夫人笑答之后,问道,“大嫂呢?”
裴羽笑道:“我喜欢喝六安瓜片,不怎么吃糕点,偶尔会馋京城有名的小吃。”
“喜欢六安瓜片啊?”二夫人立刻吩咐随自己前来的绿梅,“快去把我新得的几两给大嫂取来。”又对裴羽解释,“家父新得了什么茶,都会命人给我送来一些——今日一早我命丫鬟回娘家传话,管家知道家父这习惯,便让丫鬟把茶叶顺道带了回来。”
裴羽也没推辞,“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记着把好的龙井都送你就是了。”
“再好不过。”
两人说笑了一阵子,二夫人说起乔明萱的事情,把萧锐告诉自己的话复述一遍,末了道:“你早晚会知道,我这会儿实在是为这些心绪起伏,在房里坐立不安的,便按捺不住,来与你说说。”
裴羽理解地一笑,继而敛目思忖片刻,“楚王与文安县主……那就在情理上说得通了。怪不得文安县主有胆子用三爷的安危要挟侯爷,始终有恃无恐,还说什么请皇后赐婚,要楚王妃为她说媒。”说到这儿,见二夫人是听得云里雾里的神色,便说了文安县主过来之后的种种说辞。当然,于自己和萧错面上无光的,略过不提。
二夫人听得又气又笑,“那个人,简直就是一头丧心病狂的胭脂虎。于情于理,楚王妃都不会愿意王府里添这么个侧妃,照她的打算,应该是见情形不好的时候,便将楚王允诺过她为侧妃的事情告诉楚王妃,楚王妃为着自己的日子能清静些,应该会尽力成全她进到萧府的事情,当面请皇后娘娘给她赐婚也未可知。张国公真是家门不幸,怎么就养了这样一个混账东西?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张国公的脸往哪儿搁?”
“谁说不是呢。”裴羽又何尝不为张放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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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进到书房,呈上一份卷宗,“顺天府尹抓紧调出来誊录了一份。”
萧错接过,放到一旁,问道:“确有其事?”
管家恭声回道:“罗坤的死,是当初成国公府里的宋管事所为。宋管事是成国公夫人的远房侄子,当差熬出头之后,在外常用成国公府的名头敛财、欺压百姓、商贾。”
坐在一旁的萧锐闻言,险些闹个大红脸。
管家继续道:“罗坤出事之后,成国公便察觉到了宋管事履行不义之事,将人逐出府去,随后寻了些由头,命人把宋管事扭送到了顺天府。罗坤一事,成国公并不知情,还是宋管事经不住刑罚自己招出来的。
“宋管事是死罪,但他不走运,不,也算是走运?——呈到龙书案上秋后问斩的名单里不曾遗漏他,但是皇上不曾理会,他到现在还关在死囚牢里。”
萧错微笑。那种恶奴,定罪之后便给他一刀,还真是便宜了他,这样再好不过。
而这样一来,成国公府对古氏母女二人,好歹能有个交代。一事归一事,古氏母女两个的过错不能忽略,但罗坤、闵采薇之死带给她们的打击、痛苦,也不能搁置不提。
萧错想到闵侍郎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嘴脸,吩咐管家:“闵采薇的死因,捎带着查一查。”
管家称是,“闵采薇生前,曾为她看病的太医、大夫,小人已经见过,他们想清楚来龙去脉、找齐历年来开过的方子,便会来萧府。”
不等吩咐便已事先着手。这一点让萧锐对管家又多了三分敬重。他就不行,他要么是不拨不转,要么就是做无用功。
萧错颔首一笑,“辛苦了。晚间成国公要来,你费心安排一桌席面。”
“用饭之处安排在花厅?”
“嗯。”萧错一面继续与管家说着府里一些事,一面将手边那份卷宗递给萧锐。
萧锐连忙接到手里细看。
这时候,多宝架那边传来玉石碎在地上的声音。
三个人同时侧目看过去,萧锐险些跳起来——那是他一早送来的玉狮子,这还没摆足一日就毁了。
如意坐在多宝架前的地上,察觉到三个人的视线,神色无辜地望向他们。
吉祥却躲到了如意身后。如意与多宝架之间的空隙容不下它肥肥的庞大的身形,便一味用前爪、用身形把如意往前推,一边忙还一边做贼心虚的瞧着萧错。
“这个败家的混账。”萧错又气又笑,随手抄起一本书,作势要砸向吉祥。
吉祥立时低低地嗷呜一声,趴在地上。
不要说深知吉祥性情的萧错、管家,便是萧锐都忍俊不禁。
这时候,一行人策马行走在萧府门前的长街上。
为首的一男一女都罩着玄色斗篷,男子容颜俊朗,神色显得懒洋洋的,女子容颜绝美,一双眼睛光华流转。
男子是简让,女子是皇后。两人是在街头转角处遇见的。
简让去而复返,是为着询问萧错一些事。
皇后则是过来看看吉祥,最好是能把它和如意哄回宫里。它们不在跟前,日子便少了很多乐趣。
“吉祥这两天都没回后宫吧?”简让问皇后。那小家伙先是在御书房腻了大半日,随后又跑出来串门。
“嗯。”皇后颔首一笑。
“闯祸挨训了?”
“嗯。”皇后轻笑,“吉祥毁了红蓠的心头好,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通训。”
红蓠是宫里的女官,也是看着吉祥长大的人。
简让失笑,随后道:“我把文安县主扔到牢里去了。”
皇后问道:“她犯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简让语气松散,提了提文安县主做的那些好事,末了道,“我知会了张夫人,她哭哭啼啼地出门进宫,这会儿应该到了。”
皇后揽住缰绳,望了望萧府的大门,踌躇片刻,拨转马头。
简让失笑,“不去看吉祥了?”
“没脸去。我去见见她。”皇后双腿一夹马腹,带着数名侍卫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