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川脑子一阵迷糊,手不由得松开,看着田小二的面孔,着实看不透这个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田小二趁机一把将他的手拍落,站了起来,将一个小瓷瓶丢在了他的手里,小声说道:“把药膏涂在伤处。”
石小川见他要走,急忙喊道:“你别走,把话说明白再走。”田小二的声音陡然变大,笑呵呵地说道:“我说的是,你们两个别急着去死,要死也得等着董老大回来,让他一刀一个把你们砍死。”就见田小二走到门边,猛地一把将门拉开,一个人从外面跌了进来,若不是田小二眼明手快将他扶住,就要跌倒在地,也不知田小二是有意还是无意,却碰到那人手上的伤处,把他疼得哎哟哎哟地叫唤。
一看到这个人,石小川怒火中烧,喝道:“焦四海,你这个恶贼,有种放小爷出来,我和你拼个死活!”焦四海的手腕被他压折,本就恼火,骂骂咧咧就要冲将过来,被田小二一把抱着,劝道:“他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跟他一般见识。等董老大把他脑袋砍下来了,我陪你在船上当球踢着耍。”
焦四海把眼睛一瞪,质问道:“你跑来做什么?”田小二笑道:“我是大夫啊,总要来看看他们的伤势,万一没等董老大回来,他们就先死了,岂不是糟糕。”他一边说话,一边推推搡搡,将焦四海劝出门去,回过身来,手指石小川,说道:“我可有言在先,话别乱说,再要得罪了人,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罢,不等石小川回话,他便哐当一声,将门关上。
待到囚室里重又只剩下石小川和王小二,石小川犹自没有回过神来,愣愣地坐下,回过头去,看到王小二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中有些古怪。石小川当他是被田小二的话吓着,正想出言安慰,王小二突然问道:“若不是小田说出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实情?”
石小川听他语气中有几分生硬,心中有些诧异,想了一想,艰难地点了点头,王小二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旋即恢复平静,蹒跚着走上前来,握住了石小川的手,说道:“小川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想让我听了害怕,可是我和你约定一件事好不好?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告诉我实情,无论是好是坏,只要你说了,我绝不会怪你。”
石小川见他的神情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不知不觉竟是有几分威严,不由自主地又是点了点头,王小二已经从他手里拿过小瓷瓶,轻声说道:“小川哥,我先来给你敷上药膏。”石小川犹自有些恍惚,愣愣地任由他在伤处抹上药膏,感觉一阵清凉,痛意顿时大消,这才想起替王小二抹上药膏。
他正低头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抹在伤处,王小二突然又问道:“小川哥,你说小田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会不会救我们出去?”石小川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点头说是,旋即想到,这么一说,自己又是为了存心安慰王小二,并没有说出实话,略一思忖,说道:“眼下我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可他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只要他能把‘化龙散’的解药给我,我就一定能救你出去。”
王小二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小川哥,你能这样说话,我真得好开心。你要知道,我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他低头沉思了片刻,似乎想明白了心里的一件大事,自顾自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他也未必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董老大再伤害到我们。”
在石小川的心目中,王小二一直是一个性情柔弱的富家公子,此时听他神情镇静,说得笃定,不由得心里暗暗吃惊。石小川心中暗想:一个田小二就已经是捉摸不透,眼前这个王小二怕也是藏着许多的秘密。
他心里这么想着,对王小二便生出几分隔膜,不像起初那般亲密无间,身子往后靠了靠。王小二自是明白他心里所想,说道:“小川哥,不是我存心要瞒着你,只是确是事出有因,等我们逃出去了,我一定会尽数说给你听。你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好不好?”石小川听他说得诚挚,不由得点了点头。
王小二笑了起来,说道:“小川哥,我说个秘密给你听吧。其实我真的很怕死,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人是会死的,那是在我十岁那年。我记得那是夏天,那天晚上想到这件事,我吓得整晚睡不着,一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不住地想,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一定要找到长生不老的法子。”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羞涩,说道:“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睡着,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发现,居然吓得尿床了。”听到这里,石小川一下子笑得喷了出来,王小二也是颔首微笑,两个人都是少年人的心性,彼此间的隔膜一下子又化解了许多,说了些彼此各自的趣事,觉得乏了,这才分头休憩。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囚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少年捧着托盘,走了进来。走进囚室,他转身把门关上,紧走几步,到了铁栏外面,说道:“小川哥、小二哥,我来给你们送饭菜。”石小川一骨碌坐起身,见这个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看着颇为机灵,此前倒是未曾见过。他阴沉着脸,一语不发,看着这少年将托盘从铁栏下面递了进来,托盘上放着饭菜和两双筷子。
那少年突然冲着石小川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川哥,小田哥托我带话给你,让你们安心养伤,等过些天,找着时机,他就会把‘化龙散’的解药给你送来,到时候他会带你一起逃走。他让我来问你一声,你们还缺什么东西,他会想法弄到,让我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