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转,到底只说了句请求:
“太子殿下,可否容臣借花献佛,等臣绘好后,把这幅图送给妹妹,臣还从未送过妹妹画像。“
楚轩看着他,静默几瞬:“准了。”
上好的宣纸在宽大的桌案上铺展开。崔璟炎站在桌前,思虑几许,便沉吟着选了笔,一旁早有太监把绘画的颜料晕染调试妥当。
他忆着璟萱的模样缓缓提笔在宣纸上勾绘出底图,又用铅浅浅勾勒出了轮廓,勾线笔花枝俏,他一边端详着,一边从容地换了几支白云笔,交错用着给画面着色,蘸着白玉盘里的颜料和清水,平涂、分染颜色。着色是个精细活,崔璟炎耐心地俯首拈笔层层设色渲染,及尽精微。
楚轩也不打扰,安静地远远看着,坐着看了会,又静静招过一旁的小东子,吩咐去酒窖取些陈酿的梨花白。
崔璟炎丝毫没有被打扰,认真细致地描绘勾勒渲染着。窗外和煦的日光暖暖的洒下来,一人明媚,一人忧伤。沉静地和谐地静静默着。
等崔璟炎画好,已经一个时辰多以后了,他才惊觉太子殿下已然微醉了,桌上还放着依旧散发着清冽酒香的佳酿:“太子殿下??”
楚轩看着他,眼里已是繁乱飘忽,并未答话,只是走上前来看了看桌上的画,俨然是崔璟萱收到的那副,不愧是上品颜料,不愧是崔璟炎的丹青,描摹细致,笔法灵动,女孩的精致纯然跃然纸上,那抹笑温暖地晃人心神。
楚轩看着,又想到了安国公府的和乐融洽,父母慈爱,兄弟友睦,低叹一声,怨不得璟炎璟晨这样护着她,这样纯粹可爱的丫头,大概天底下所有的哥哥都想着让她一直这样温暖明媚下去。
这丫头真是幸福,这种幸福,贵为太子的他却相及甚远。
“璟炎的丹青纯熟更胜从前了,来人啊,把这幅画送去安国公府,送到大小姐阁里。”一旁的太监忙堆着笑去了。
“璟炎,陪我喝几杯吧,这梨花白很好。”
“太子殿下,臣明日还要去国子监上课。不能陪您纵饮了。您也别喝了,万一明日皇上宣召。”崔璟炎无奈回话,他今日刚刚告假,明日再告假,严厉的周太傅就该罚他抄书了。
“无事,璟炎,你少喝点,陪着我就好。”楚轩执起酒坛,又倒了一杯,埋头饮下。
崔璟炎看着今日异常反常的太子殿下,无奈苦笑,劝他他也不听,自己也只得留下舍命陪君子。
楚轩当真没有劝他酒,只是遣了一众侍从,拉着崔璟炎坐在他对面,自己自斟自酌,一杯接着一杯的梨花白看也不看地灌下。
明黄色的纱幔轻轻荡起,把只有两个人的大殿渲染地更加空旷寂寥,他们席地而坐,玲珑的小酒坛滚了一地。
楚轩极少这样放纵自己,整日清醒地痛苦着,煎熬着,却还执着地做着自己。而今,他满目的凄楚和苦闷,崔璟炎陪着,叹息着也不再拦他。
梨花白后劲极大,楚轩已经双眼迷离了,眸子被一层雾笼着,眼角还泛着赤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他抬头看着陪着他的崔璟炎:“璟炎,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仿佛也没想着让他回答,又接着道:“璟炎,你说我有资格去喜欢一个人吗?”
“璟炎,你不知道,她真的很美”
“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很喜欢她。。。。。”
崔璟炎有些怔愣,原来今天太子殿下的种种异常是为情所困?太子殿下有喜欢的人了?守得很严实啊,他这个伴读都不知道。
可是太子殿下身份高贵,有喜欢的人去向陛下请求赐婚不就好了,即使他们现在处境极其危险,群狼环伺,去请求赐婚也应该会被答应啊,堂堂大楚的太子有什么人娶不得,太子何至于如此?!
楚轩还在酒后吐真言,他把手搭在璟炎肩上,头靠过来,灼热的气息喷在崔璟炎脖颈,眼角有晶莹的光闪烁,轻轻呢喃:
“璟炎,她那么好,我给不了她幸福啊,我怎么配喜欢她呢”
“我这么没用,我保护不了她”声音又苦又闷。
崔璟炎正不知该怎么劝他,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步一步稳稳走来,有着少年人的轻盈,却莫名透着让人安定的味道。
“三殿下?”
“劳烦璟炎哥哥了,你先去休息吧,哥哥我来守着。”
少年的脸暗在阴影里,脸色莫测,只能看到骨节分明的手里端着一碗药,应该是醒酒汤罢。崔璟炎不好再说什么,应了一声,站起来整好衣衫,行过礼退了下去。
殿内楚轩的声音还在低低地闷闷响起,过了许久,一声沉沉的叹息响起,无人知晓,无人在意,那是谁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