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难得的衷心的,你可要好好奖赏。”
衷心二字重了些,听得小丫鬟身子又剧烈地颤抖起来,抖如糠筛,看着无辜又可怜。
璟萱暗自惊讶着,这话题怎的转的如此突然。而且这话,怎么听着话里有话。刚刚进来瞧见着丫头,就有些奇怪,祖母把人都撤了出去,独留了碧痕与她,又一直跪着,她正在心里猜想,不知哪里的丫鬟犯了错触怒了祖母。仔细咀嚼着祖母意味深长的话语,又仔细瞧了那丫鬟几眼,这丫鬟倒是挺眼熟。
“阿拙?!”她还未想起是谁,就被侍竹先叫了出来。
阿拙,那不是青松堂里专门负责她的住所打扫的那个沉默寡言木讷地跟柳姨娘有的一拼的小丫头么。
印象里这丫头从没在她面前抬过头,只记得十分瘦弱。再看着,果真与印象里那样子重合起来。还是那个毫不起眼的小丫鬟。侍竹管着青松堂里她住处的所有丫鬟,怨不得先认出来。
关注主子,明察秋毫?!
原来这就是那个祖母的‘眼睛’,这丫头,挺会隐藏的嘛。
不过,这丫头不是奉祖母命行事吗,怎么听着祖母竟是不想让这丫鬟好过。这丫头在她住进青松堂时就已经分给她了,祖母那样明说这丫头监视过她,偏偏又要奖赏她,岂不是要置这丫鬟于绝境。这样忠人不一,还背主的丫鬟,谁会看重,不罚都是好的。
祖母行事真是出人意料,难以理解。
“祖母说的是。”崔璟萱看着这丫鬟,轻声回了句。说着看了侍墨一眼。“把这丫头扶起来罢,跪久了腿都该疼了。”
事实上,她并没有多厌弃这个丫头,老夫人的吩咐,她早有预感,阿拙听命而已,丫头们如何敢违背老夫人。她虽不懂老夫人的用意,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识人用人,看人辨人,这些只能靠自己,也只敢靠自己。这丫头,留着吧。看她自己的表现了。
侍墨思付着上前把阿拙扶了起来,柔声宽慰着:“小姐是要奖赏你,不必这么紧张。”阿拙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不知是羞涩,还是紧张,仅仅一瞬,就又把头埋了下去,沉默地站在侍墨身旁。
不过一晃间还是看清了那双眼,湿漉漉的,明明清澈万分,配着那张瘦弱稚嫩,怯怯的脸蛋,看着竟令人心疼不已。
侍墨悄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做大宅门里的丫鬟难,大丫鬟和小丫鬟最难。幸而她遇到的是小姐。这丫头,其实倒也一样幸运。
老夫人留着崔璟萱在里头叙话,又招了丫鬟进去服侍,并吩咐了传膳。侍墨便让侍竹留下,自己带着阿拙自觉退了出来,随着碧痕去给郑嬷嬷安置一应物品。
崔璟萱在青松堂所住是一个两层的楼阁,叫做月梧楼。只因旁边有树白花泡桐,花白蕊紫,尤在月光下最美。崔璟萱搬来后最喜透过二层轩窗的雕花木格,欣赏花开的惊人美丽。
璟萱住在二层,因侍墨侍竹要近身照顾她,晚上也要守夜,两人也在二层住着。底下一层一个大花厅带几间厢房,其他服侍的丫鬟们住在里面。郑嬷嬷自是不能跟小丫鬟们挤月梧楼一层的几间厢房,二层也没地方,便在月梧楼旁边最近的一个楼里住了。
侍墨和阿拙帮着打点好郑嬷嬷的东西,就回到了月梧楼。丫鬟们的饭点早过了,不过,小丫头们知事地给侍竹侍墨两个大丫鬟姐姐都留着一份。
侍墨看了看,便从楼下顺手拉上了准备走开的阿拙一起用膳。这丫头,太瘦了,看这木讷冷僻的样子,况只是一个洒扫丫头,应该也没有人给她留饭,不觉心里有些疼惜。她看着颇为拘谨地坐在她身边的阿拙,温柔地随口问着“你叫阿拙?什么时候进的府,今年几岁了?”。
“侍、侍墨姐、姐,我,我很小,就进府了。时间,我,记不清了。现在,也,不知道几岁了。反正,一直,都在府里。小时候、被父母遗弃了,被张妈妈捡了,她对我很好,可是后来,后来,她死了……”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挪着身子,磕磕拌拌地说着,揪着手指,眼睛向下垂着,声音低若蚊呢。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侍墨不忍再问,安慰几句就罢了,原来是个孤儿,怪不得,又忍不住地给阿拙的小碗里大大夹了几筷子菜,换来一个大大的笑容。侍墨看着更心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