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听着,皇后娘娘似乎话中别有深意呢!”
“本宫么?”皇后随手丢开那一朵绿牡丹,只是扶住了软玉的手道,“本宫笨嘴拙舌的,那有什么弦外之音呢?只不过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罢了。这菊花就是菊花,牡丹就是牡丹。牡丹花王,可不是菊花随随便便取一个高贵的名字就能媲美的。宸妃,你说是不是?”
见皇后骤然提及自己,萧绾心顿觉不好。
同样是“绿牡丹”,如何割舍?若是说牡丹乃是尊贵无比的花中之王,菊花莫能比拟,那分明就是打了贤妃的脸。自己与贤妃一向水火不容,如此一来,矛盾更是激化。若是说菊花乃是高洁之物,牡丹莫能比拟,那便是拂了皇后的面子。皇后与自己也是颇有积怨,自己位分又低,如何能因为这等小事与皇后撕破脸皮,更是让皇后下不得台面?
虽然已在清凉的秋日,萧绾心却只觉得后脊冷汗簌簌落下,惹得浑身粘腻。
半晌,萧绾心只冲着皇后与贤妃略微福了一福,婉然开口道:“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颖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皇后娘娘国色天香,乃是牡丹花王,地位尊贵不已,臣妾等望尘莫及。”
说罢,萧绾心瞧了贤妃一眼,旋即恭顺道:香清粉澹怨残春,蝶翅蜂须恋蕊尘。闲倚晚风生怅望,静留迟日学因循。休将薜荔为青琐,好与玫瑰作近邻。贤妃娘娘倾国倾城,便是芍药佳品,我等亦是十分尊敬。”
这个时候,却是一身素色衣衫的纯贵嫔缓步而来,笑道:“宸妃娘娘当真是饱读诗书,皇后娘娘不过随口问了一句,诗文便是信手拈来。只是,有一首诗应该儿时便曾经学过,如今吟来也是正好,难道宸妃娘娘忘记了么?”
听得纯贵嫔如此一说,皇后似乎颇有兴致,问道:“哦?本宫知道纯贵嫔极通诗书,不知今日有何高见呢?”
见道皇后如此开口,纯贵嫔略微福了一福,这才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说罢,纯贵嫔便略微屈膝行礼,道,“臣妾棠梨宫纯贵嫔,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这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算是给足了皇后面子。果然,皇后面色稍霁,徐徐道,“咱们未央宫中的诸妃妃嫔里,贤妃最擅长昆曲,嘉夫人最擅长琵琶,宸妃最擅长古筝,萧婕妤最擅长舞艺。说起来,纯贵嫔却是最通诗书的。不过是平平淡淡的一首诗,从贵嫔妹妹嘴里念出来,却仿佛有了花香似的。”
果然,几个藏不住性子的小宫女已经窃笑了起来,贤妃心中愤然,但碍于着身份,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狠狠地剜了纯贵嫔一眼,勉强福了一福,转身便离去了。
见贤妃离去了,皇后温然一笑,道:“贤妃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可是性子还是这样张扬,跟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似的。”说罢,皇后转过身来对着萧绾心道,“宸妃在蘅芜院静心,当真是有所收获,都知道明哲保身了。”
萧绾心一凛,赶紧跪下行了大礼道:“臣妾福德浅薄,不能为皇上开枝散叶,已倍觉愧疚。臣妾如今的种种,也不过是不想为皇后娘娘增添烦心之事罢了。”
“哦?”皇后略一挑眉,道,“如此,本宫真该是谢谢妹妹了……”
这个时候,福公公却是过来道:“小的参见皇后娘娘。皇上说了,重阳宫宴的事情还有些未打点妥当,请皇后娘娘速速去一趟,与皇上一同商量相关事宜。”
皇后微微颔首,道:“是,本宫知道了。”说罢,皇后翩然离去。
见皇后走远了,萧绾心这才忍不住责备纯贵嫔道:“你呀,真是个藏不住性子的。这刘禹锡的虽然是好诗,可是这个时候吟出来,未免也太过张扬了。”
纯贵嫔嫣然一笑,仿若一朵遗世独立的梨花:“姐姐说妹妹太过张扬了,妹妹却说姐姐太过小心了。这贤妃一向是个火爆脾气,更是嘴上不饶人的。今个儿妹妹用这刘禹锡的堵一堵贤妃的嘴,也是给贤妃提个醒儿,别总是这么目中无人的,也是小家子气——”
见纯贵嫔如此淡然,萧绾心的心中却是划过了一丝隐隐的不安。萧绾心劝慰道:“贤妃的跋扈又不是一两日了,你这般拂了她的面子,她可不是就要怀恨在心了。”
“那有什么?”虽然萧绾心有意提点,可纯贵嫔满不在乎,只是道,“难道姐姐还想装作懵然不知么?尽管姐姐性子寡淡,可是放在旁人的眼中,妹妹早已经是姐姐这一党的,与贤妃早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妹妹又何须在乎这个?”
见纯贵嫔的话语如此直白,萧绾心只得失笑道:“妹妹快人快语,当真是一丝没变。”
“妹妹不得恩宠,便只能保有初心罢了。”说罢,纯贵嫔略一扬手,道,“这未央宫中,事事风波诡谲,若是都看着,妹妹只觉得脑仁儿疼罢了。”
萧绾心眉心一动,却是道:“妹妹快人快语,自然是好事。只是,方才妹妹如此与贤妃对立,仿佛是对皇后娘娘颇有好感?”
纯贵嫔嗤笑道:“皇后?半斤八两罢了。左不过皇后娘娘在未央宫中浸淫多年,又是个温顺和蔼的,妹妹也愿意与皇后多说几句话。”说罢,纯贵嫔目光一柔,旋即道,“只是,若是姐姐在,妹妹就看不见旁人了。”
萧绾心笑着戳了一笑纯贵嫔的胳膊,笑道:“你呀,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正当这个时候,小德子却是过来打了个千儿,道:“启禀宸妃娘娘,纯贵嫔。宫宴这边便要开始了,还请二位随小的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