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正房内,薛大伯与杜氏一齐站在薛尚淑面前,薛尚淑低着头,绞着手一言不发。
“淑儿,伯母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知道她去做什么了?”杜氏厉声道。
薛尚淑仍然沉默,只是身体都发起颤来,头低得更低。
“我猜你是知道的,而且她不只出去这一回是不是?我问你,她是不是常这样趁尚清不在家后一个人出去?”
“你说呀!”
“淑儿——”一直沉默的大伯终于说话了,如今薛老太爷年迈不理事,掌管家中事务的一般都是他,而他则是轻易不说话,一说话,便一定是有着千均的份量。此时他缓缓地,一字一句严肃道:“你该知道,她如此,损的是薛家的名声,人活一张脸,什么也比不上这个名声重要。我们薛家,还从来没有出过一个不守妇道红杏出墙的女人,哪怕是妾也是没有的。”
“暖暖姐她没有,她不是去……”薛尚淑的话戛然而止,杜氏却立刻道:“所以你知道她是去哪里了?”
薛尚淑又不出声了。
薛大伯说道:“是否是此事你觉得无妨,所以才替她隐瞒?我们并非不讲情理,若确实情有可原,我们当然不会为难她,只是我们必须得知实情,要不然,谁能允许家中女眷独自出门?”
“淑儿,我记得你是最乖巧懂事的,怎么现在竟这么不知轻重好歹?你可知道万一你哥哥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可是会影响到你的名声啊!”
“我……我不知道,伯父伯母,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别再问我了……”薛尚淑无奈着,急得都快要哭起来,她从来没被他们这样逼问过,站在他们面前,每一分都是煎熬,都需要用所有的力气来面对,连她都怕自己会随时说出真相来。可她知道那后果,那是绝对不能说的,哥哥昨天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让伯母消火,要是今天她把实话说了,那大伯伯母是一定不会让暖暖姐再留下的!
杜氏凝视她半晌,叹了声气,终于朝厨房喊道:“沈妈——”
沈妈一直待在厨房一点响动都不敢发出来,就怕他们想起自己来,没想到自己屏气凝声的,还是被想起来了。
一会儿,沈妈就走了进去,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着,问:“大爷,大夫人,什么事?”
杜氏将她看一眼,缓缓道:“沈妈,你是他三婶身边的人,跟了三婶这么多年,又跟了尚清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们对尚清没有坏心的,他为薛家长了脸,人也孝顺,有些时候我们对他甚至比对亲生儿子还仔细,就是因为他一个人,能强过我们那好几个儿子,我们宁可自己的亲生儿子走错路,也不愿意他走错路的。”
沈妈连忙道:“是,大夫人说的是,三爷走后三房要是没有大爷大夫人的扶持,只怕少爷连书都不能读了,少爷有今天,全赖着大爷大夫人。就是少爷到这杜陵来了,大爷大夫人也时常帮衬着,要不然日子也没这么好过。”
“行了,我们没在这儿表功,你也不用说这么多,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们不会害了尚清,只是他人年轻不太懂这人情事故,总爱由着性子来,我们担心罢了。那个暖暖,她虽没礼数,但我想她好歹也是个心思纯洁没有坏心的人,所以就不管了,可是要是有其他方向的习性,那我可是不会不管的。沈妈你该知道我的意思吧?”杜氏道。
她说完,薛大伯也说道:“书上有句话,叫红颜祸水,意思是长得好看女子,总会招来祸事,这话并非没道理,现在尚清身边有这样一个姿容出众的人,若她安分守己待在家中还好,可她却常往外跑……你知道这后果么?到时候,不管她有没有什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要有人在外面看见她了,就可以传出风言风语,尚清是当官的,他的名声,可比我们老家每一个人的名声都重要。”
“是,大爷说的是……”沈妈连声回答。
大夫人这才说道:“那沈妈你告诉我,她出去做什么了?”
沈妈低头道:“这个……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大夫人凝视她半晌,才又道:“那她出去了多少次你总知道吧,要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就是对她存心的包庇了。”
“这……这……”
“她这不是第一回吧?”大夫人问。
天尚还寒冷的日子里,沈妈额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沈妈?”
杜氏又一声问,让沈妈猛地一颤,正无措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沈妈如获大赦,立刻道:“呀,是有人找大人吧,我去看看。”说着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院门打开,外面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人大声问:“你家暖暖夫人在家吧?”
屋中人一听竟然男人来喊暖暖的名字,顿时大惊,杜氏的脸当场就难看起来,与薛大伯对视一眼,两人一齐出了门。
“你们是什么人?”薛大伯问。
那两人回道:“我们是来找暖暖夫人的,就让我们见一见吧,也没别的事,就是问问她是不是九娘,这画是不是真是她画的?”说着他们就将手上拿着的两幅画打开,赫然是两副美人图。
一副,周围开满红杏的水池中,长发及腰的女子在水中沐浴,花瓣掉落水中,掉在她白希的肩、丰满的胸乳上,而那胸乳已经大半在外面,其余部位虽在水底,却是隐隐若现,让人一看便血脉贲张。
一副,床边花瓶如火如荼盛放的红茶花旁,美人伫立于床头,罗衣轻解,露了香肩,露了里面红色的肚兜,而她脸上娇红含羞,媚态尽显,明显并不是独自一个准备上床休息的晚上,而是正要入温柔乡的晚上,只是画里只有房中一角,谁都会猜测这女子身后正站在一个今晚将与她共度**的男人,可是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自己坐着看画的方位,却正好是画中女子眉眼要看又羞于看的地方。
杜氏一看这画就吓得赶忙避开了眼,薛大伯也尽是愤然,满面的不堪直视,一向严肃的脸此时鼓着腮帮子沉默好久,突然道:“沈妈,去,把尚清给我叫来!快去!”
回来途中,薛尚清已经从沈妈口中得知了一切。
暖暖出去了,有人拿了画到家里来了,大伯大伯母恕不可遏……
原来暖暖真的偷偷去画画了,而尚淑和沈妈竟还一直将她出去的事瞒着他。此事现在被大伯大伯母知道,这一次恐怕是再怎么说情也没办法了,他们不可能让他留下暖暖的……除非,暖暖有其他原因,其他苦衷。
薛尚清才进门,坐在堂上的薛大伯就将两幅画摔在了他面前。
“尚清,你看看你要的这个女人,看她做了什么好事!”
他再次喘了几口气才能接着开口:“我以为你是最持重的人,最不可能被美色所惑的人,现在你看!那个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让你迷了心了,你怎么把这样的人也弄进门来!”
薛尚清看一眼画,沉默着,突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薛大伯一惊,忙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薛尚清虽是晚辈,薛大伯虽是一家之长,但自从薛尚清有了功名做了官,他就不用跪了,不只因为做官的身份,更因为他从不犯什么错误,根本就没有下跪的需要。
杜氏连忙起身去扶他,急道:“你这也太严重了,一个女人不好,你不要了就好,何必认这么大的错,谁年轻还不犯个错呢,以后把眼睛放亮点就行了。”。
薛尚清却不起来,只说道:“伯母,大伯,这事确是尚清的错,暖暖她是……是我让她去画的。”
“什么?”薛大伯猛地一惊:“你说你让她去画这个?这种画?”
薛尚清低头道:“因为我要退婚,孔家声称我拿出五百两银子作赔偿才同意退婚,为拿这五百两银子,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连家中衣食也不能保。在我无奈时,得知城中有人招画师,稍有画工便能去画,秘戏图,或者美人图都可以。可我是官,本就该查封这些地方,当然不能自己去画,然而这样一幅图出来,却可以卖好几两,甚至几十两的钱,相比之下画花鸟,画山石,必须有精良的画工,显赫的名气,才能有这样的价格。暖暖知道我因为这事为难后,便说她来画。她有些基础,但画艺不精,好在这些图也并不要太高超的画技。她说她画虽然钱不一定比我多,但总还有点,而且不影响我的名声,若以后东窗事发,我假装一无所知就行,只要赶她出家门就好……”
“你……”薛大伯脸上又是震惊,又是不敢置信,又是失望,又是哀伤,似乎一个师傅,看见自己寄予厚望的徒弟走入魔道一样,好久好久,才叹气道:“你怎么,怎么这么糊涂啊!”
杜氏眼睛都湿了,同样叹气道:“没有钱你可以给家里说啊,我们不管是从官中拿钱还是几房一房凑点,总能助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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