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暗心语

    眼睛瞎了一般的漆黑中，睁眼和闭眼毫无区别，凯和薇儿哪里也去不了。

    两人依然能不时听见，安卓丧尸在不同方位，用头颅撞管道传音，来与他们俩做交流。

    凯和薇儿默默听着，渐渐麻木，无动于衷。

    不会说话的薇儿，此刻也不会再亲密地用身体去接触凯，漆黑之中，凯几乎感觉不到薇儿的存在了。

    两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阴沉的太阳光重新折射进这座机械世界时，墙下昏睡的凯和薇儿醒了过来。

    两人揉着眼睛坐起身，然后看到各自面前的地板，统一呆住了。

    在薇儿的面前，灰尘覆盖的地板上写着一个巨大的“对不起”。

    凯面前，地板的灰层上画着两个卡通小人，笔法很形象，一眼就能看得懂，其中那个光头的卡通小人代表凯，另一个卡通小人也是光头，但头顶插着两只马尾，那代表薇儿。卡通薇儿正瞪着两只圆圈眼睛，去吓凯。凯的脑袋画着汗珠，头顶画着一团云雾，云雾中是一个张大嘴露着尖牙的怪脑袋，这个云雾代表凯梦到了丧尸。

    昨夜的漆黑中，在对方都不知道的某段时间，凯和薇儿不约而同，在彼此面前留下了自己的心里话，只等第二天的太阳将这些心里话照亮。

    凯原本以为，自己那个“对不起”即使写得再大，也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但看到薇儿的画，他终于知道，薇儿也一直在心里努力为他开脱，并不像表面那么决绝和疏离。她在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当初的各种细节——凯大汗淋漓喘着气惊醒，又被自己惊吓，她在做换位思考。

    终于，她理解了凯。

    配着薇儿的图画，凯写下的巨大“对不起”终于显出了真诚和痛苦。

    薇儿一个小跳站起来，在凯写的“对不起”上面用脚一阵乱蹭乱抹，双马尾兴奋地甩来甩去，尽管稍稍背对着凯，看不到她的面孔，但凯从这个角度已经看到了——她因为憋着笑，婴儿肥的脸蛋鼓起了一个坨坨，有点像忍者神龟的脸蛋。

    等薇儿蹭完了，凯呆呆看着地板上那三个字，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昏沉的光线里，薇儿朝凯转过脸来，脸蛋上鼓起了一个久违的丰满微笑。

    “对不起”三个字，被她用脚蹭掉了几个笔画，成了“又一起”三个字。

    凯将脸上扬，眨眼睛，想利用重力把眼眶里的泪水吸收回去。遇到薇儿，何止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的一种幸运，即使自己之前那二十年的人生，也没能遇到这么好的女孩。

    薇儿来到他面前，唰地蹲下来，大黑眼瞳和凯的视线平齐，就这么热烈地盯着他，凯眼神躲躲闪闪，最后躲不过去了，脸上忍不住也鼓起了笑。

    两人重归于好，一起吃早饭，并肩跪在淤泥堆上。

    凯曾想过，和薇儿聊聊他们各自都是怎么被关进这座地下监狱的，但一想到自己曾经是个男`妓，而且是一方名`妓，就无法启齿。凯脑中幻想出了一个搞笑的画面——当自己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和职业后，这只大萝莉的双马尾顿时吓得冲天而起，直成了棍子，过电一样颤抖着，然后，人连滚带爬地跑了，早饭都不吃了，后来就找不到她了。

    所以，凯打死也不会说这个，但编幌子吧，自己又是个老实孩子，难免出漏洞，被薇儿看出破绽就不好了。所以关于两人的过去，真不知从何说起。

    至于薇儿，被关进这里时还是个小萝莉。那必然是一段凄楚的经历，关进监狱之前是，之后也是。凯也不想唤起薇儿那段伤心的童年记忆。

    而她现在在供食系统中的生活，尽管孤独，但至少不会再遭受欺辱和殴打，不会挨饿，不用忍受肮脏。如今自己也陪在了她身边。

    不提过往也许是最好的，等薇儿愿意提起这些，再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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