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中忍受饥饿,然后在所到之处忍受愚蠢。
无论抵达什么地方,那里的守军都不会抵抗,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无力提供粮草,甚至狐假虎威地搜刮百姓,引来忍无可忍的反抗。
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到后来,这一切更加夸张了,只要一个骑兵出现在有人烟的地方,那里的军队就会溃散,而百姓就会像迎接神明一样奉上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现在,丙辰回来了,只留下几十个骑士在外扫荡,扩大“天神”的势力范围。
空空的铁甲还在城中校场之上,那像是一片满是墓碑的墓地,又像是一支端坐着的幽灵军队,黑暗的重甲后面只有黑暗。
“我们回来了。”
这是丙辰对军队的承诺,他完成了。
骑士们沉默着下马,为他们的坐骑重新披上甲具,然后相互帮助着穿好了那恐怖的重甲。
“天下,就在南方。”
丙辰的声音被面甲扭曲,如同非人一般,在空中飘散。
骑士们沉默着举起长刀。
……
“区区将领流民老弱数百,与魔君会猎于河水之阳,陛下雄才大略,必不令区区失望,心甚盼之。”
元黄将手中的纸片随手放到一边,笑着感叹了一句:“力透纸背,绝顶好字。”
“如果是河水之阳,那就和我们之前的预计相符,大军行走本来就一定要沿着大道,再加上白公子手中多半只是流民,她没有力量策划一次奇袭。”
项武站在朝会的大殿中央,看着从八皇子府中搬来的巨大沙盘,指着山水形势,语气平静而笃定。
“就算她分出精兵奇袭,也无关大局,说到底,流民吃饭都吃不饱,能练出什么精兵,她的力量,还是在那些流民。”
“有个好消息是,”沈正恭谨地站在一边,朝高踞皇座的元黄低下头,“白公子手下流民难以收束,对江南世家多有损伤,南方已经离心离德,愿意弃暗投明,为陛下尽忠。”
“很好。”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将是一场没有计谋施展余地的决战,可惜……”
王保保笑了:“没什么可惜的,河水虽然限制了魔族骑兵,也同样限制了白公子的流民,他们不像我们,没有退路的结果只会是四散崩溃。”
项武点点头:“虽然哀兵必胜,但士气低落,置之死地求生之举可一不可再,流民为活命而作乱,没有了饿死的恐惧,自然不会奋力,人数再多,也一样触之即溃。”
“不过我们缺乏粮草,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项武仍然是所有人中最谨慎的,他是坚定的辎重决定论者,兵家都相信奇谋万千,庙算第一,没有足够粮草,胜算就无从谈起。
“敌我相同。”
沈正谨慎地选择着加入对话的时机,他知道儒家的背叛令皇帝无比愤怒,也知道自己还能活着站在这里的原因是江南的世家,但无论如何,如果他本人让皇帝觉得面目可憎,就别想活过今天。
“江南的世家是为了野心帮助白公子,现在他们已经明白,白公子不会给他们想要的,江南世家,和儒家,都在朝廷这边,他们手中就是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