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给他从容分析推测,远处津口方向的杀声持续不断,浮桥随时可能落入敌手,自己的退路随时可能断绝,而后方那条“大火龙”呼啸而来,双方很快就要遭遇,必须做好战斗准备以防不测。
当然,他也可以加快撤离速度,但辱纥王部残军就在他的前面,距离浮桥近在咫尺,而浮桥的宽度和承载都有限,不可能像在大道上这样纵马狂奔,前进速度大大降低,这种不利局面下,如果两支军队挤在一起,不加设防,自乱阵脚,必受其害,一旦后方追来的“大火龙”是敌人,轰隆一下冲上来,大家全部玩完。
莫贺屯河不假思索,果断下令,辱纥王部将士先行过河,莫贺弗部控弦停止前进,调转马头,就地列阵,准备战斗,随即一条奔腾的“火龙”迅速变成了一条波涛起伏的“星河”。
几乎在同一时间,辱纥王部一千余将士已牵着战马,举着火把,一路小跑冲上浮桥,疾速过河,而孟坝策马立于浮桥边上,转头望着远处波涛起伏的“星河”,又看看更远处呼啸而来的庞大“火龙”,眼里掠过一丝凌厉杀气。
西岸的“异常”变化同样引起了东岸的注意,阿会长盛和冯鸿此刻就站在西城楼上,两人商量了一下,为确保安全,当即下令,只待先行过河的军队撤进城后,马上做好焚桥准备,一旦西岸形势不对,即刻点燃大火烧毁浮桥,绝不给敌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西岸“大火龙”看到前方有阻碍,奔驰速度顿时减缓,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孟坝到了东岸,津口守将立即迎上,传达奚王府命令,请他率军即刻撤进城内。
孟坝毫不犹豫,一口拒绝,义正严词,我自鬼方突围,损失惨重,危在旦夕,若无莫贺弗部拼死相救,一路保护,我辱纥王部这一千余骑早已灰飞烟灭,如今莫贺弗部还在西岸拒敌,生死悬于一线,我岂能抛下他们,独自逃生?今日我誓死守护浮桥,与莫贺弗部共存亡。
孟坝下令,所有辱纥王部的将士,立即投入战场,一部分坚守浮桥,一部分与城内马军联手阻击中土人,誓死守护津口。
消息传到西城楼,阿会长盛和冯鸿相顾无语,隐约有些不安。孟坝和辱纥王部将士拒绝撤进城内,不惜代价救援尚在西岸阻敌的莫贺弗部,风险很大,一旦莫贺弗部全军覆没于西岸,而东岸的辱纥王部愤怒之下失去理智誓死不退,结果必然损失惨重,最终奚王府不但未能成功接应两千余控弦安全撤回,反而严重打击了城内守军的士气,动摇了军心,得不偿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西岸“星河”和“火龙”的正面碰撞中。
火把如云,火光闪耀,鼓号之声回荡在深邃夜空。
莫贺弗部将士刀出鞘、箭上弦,杀气腾腾。
就在这时,从庞大“火龙”中冲出两人,一手高举战旗,一手高举火把,飞驰而来。转眼相距百余步,这两人手中的旗帜已清晰可见。
莫贺屯河蓦然瞪大双眼,脱口惊呼,“辱纥王部……”
与此同时,他身边的卫士也纷纷惊叫,“辱纥王部,辱纥王部的军队,竟然有这么多人突围而出。”
莫贺屯河断然否决,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整个鬼方城内的守军不过才两千余人,而孟坝已经带着一千余骑杀出来了,所以眼前这支军队绝无可能是辱纥王部的军队,也不可能是奚王府预设的伏兵,奚王府内根本没有辱纥王部的将士,因此眼前这支军队只能是中土军队,是乔装打扮穿着奚族戎装的中土军队。
对面两人夷然不惧,催马逼近。
莫贺弗部将士引弓待发,只待莫贺屯河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转眼相距五十步,火光照耀下,彼此都能大致看清对方相貌了,这时莫贺屯河再次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他看到两张熟悉的脸,辱纥王部的少壮强者,沃野和猛安。他知道沃野戍守松山要隘,而猛安则随奚王远征契丹,如果说沃野出现在自己眼前,莫贺屯河还能理解,毕竟松山要隘十有八九失陷了,沃野被擒投降乃在情理之中,只是猛安为何出现在自己眼前?
突然,莫贺屯河想到一种可能,心跳骤然加快,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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