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果堪忧,第三次东征不要说成行了,甚至决策都难形成。
来护儿做为军方统帅,做为东征的主力战将,非常想赢得东征的最后胜利,所以他还是希望圣主尽快返回东都主持大局,还是希望两京政治危机迅速缓和下来,斗争双方能够互相妥协一致对外。而这也是他此刻假借内心情感隐晦表达自己政治意愿的原因所在,虽然风险很大,但他于公于私,都无愧于心。
殿内一片死寂,气氛压抑,令人窒息。
萧瑀毅然打破沉默,“圣上,荣公所言亦有道理。秘兵刀的出现,虽然是个危机,但处置好了,或许就是个契机。”
萧瑀说得含蓄,但在坐君臣一听就懂,互相看看,都有意动,各自沉思,气氛随即舒缓。
来护儿的想法并无新意,也不被圣主所接受,但萧瑀则提供了一个全新思路,让君臣六人眼前一亮,感觉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刀做为秘兵,战功累累,而揭发宇文氏兄弟里通外国,也是有功劳的,因此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罪责,他在秘军档案里肯定是阵亡沙场的英雄。
也就是说,来护儿说的对,榆林风暴之前的刀,对中土是有贡献的。
现在的刀,依旧在塞外征战,收复安州,混乱东北,所作所为有利于中土,对中土还是有贡献。
既然如此,中土完全有理由认定刀始终是秘兵,是中土的秘兵,是为中土谋利益的秘兵,继而承认他的身份,承认他的功劳,那么如此一来,只要刀本人愿意回归中土,刀在塞外所取得的战果就理所当然属于中土。
刀的身份非常复杂,与其利益相关者有山东豪门、山东高齐旧臣、关陇武川系以及前******系,而这其中既有保守势力,也有支持圣主的温和改革派,如果圣主和中枢为刀的回归铺平道路,让刀回归中土,从政治上来说这就是妥协,对某些保守势力和温和改革派的妥协。
这一妥协即便不能缓解两京政治危机,但最起码可以向山东豪门和以裴世矩为代表的山东高齐旧臣传递出明确的合作信号,而这两股政治势力基本上都是圣主的支持者,大都属于温和改革派,这显然有助于改革派内部的团结,有助于稳定山东形势,而山东尤其是河北、北疆形势的稳定,对圣主和改革派赢得第三次东征和南北战争的胜利至关重要。
承认刀,接受刀,让刀回归中土,危机就变成了契机,圣主和改革派逆转危局的契机。
然而问题来了,白发贼是不是刀?白发贼举兵叛乱、祸乱大河两岸,甚至有可能参加了杨玄感兵变,是杨玄感的同党,又一度危及到了幽燕安全,罪无可恕。
良久,圣主率先问道,“白发贼是不是刀?”
“白发贼不是刀。”兵部尚书赵才毫不犹豫地答道,“白发贼就是白发贼,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刀是秘兵,征战塞外,战绩显赫,乃中土悍将。”
圣主微微颔首,又问道,“计将何出?”
赵才胸有成竹,又答道,“圣上当年为经略西域,建西域都尉府,今可仿效之,建安东都尉府,告知天下,以刀为安东都尉,利用当前白发贼混乱东北之有利时机,积极谋取安州及东北之地。”
圣主笑了,连连点头,颇为赞许。
此计甚妙,瞒天过海,一举多得,既轻而易举化解了突厥人的离间计,阻止了谣言的散播,保护了圣主和宇文述的“旧伤疤”,让当年的秘密不至于广为人知,又有力维护了裴世矩的权威和声誉,团结了中枢,还向与刀利益关联密切者传递出了明确的妥协信号,有助于缓和政治冲突,化解政治恩怨,而尤其重要的是,中土可以借助安东都尉府,光明正大、冠冕堂皇地与安州接触,招抚安州,利用目下乱局公开与突厥人争抢东北,如此中土优势大增,胜算大增。
虞世基、萧瑀和来护儿也频频点头,同意赵才的建议。
宇文述面色阴沉,目光阴戾,冷声说道,“如果白发贼就是刀呢?”
“将计就计。”赵才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公开了刀的身份,承认了刀的功劳,并授予其安东都尉一职,已经给予其丰厚条件,接下来他只要接受这个条件,只要把安州乃至东北纳入中土版图,他这个安东都尉就建下了奇功,而他的那些手下也能将功折罪,得偿所愿。”
“如果他拒绝接受呢?”宇文述追问。
“他不想回归中土,但李子雄、韩世谔,还有那些贼帅,都想回归中土。”赵才不以为然地笑道,“回归是大势所趋,凭他一己之力岂能阻止?”
这正是此计的要害之处,挠到了圣主和中枢的痒处。圣主为了缓解国内危机,为了通过第三次东征的决策,为了巩固和加强威权,急需武功,需要战场上的胜利,而目前唯一可以帮他实现这一目标的就是招抚安州,拿到收复安州的功劳,所以如果白发贼就是刀,此计可谓恰到好处,事半功倍。
宇文述转目望向圣主,深施一礼,“圣上,白发贼罪大恶极,罪无可恕,必须诛杀。”
如果白发贼就是刀,如果刀公开露面,双方的仇怨公开了,宇文述没有选择,不惜代价也要杀了他,否则圣主和宇文氏丢掉的脸面如何找回来?
“当然,此獠必杀。”
对此圣主没有异议,白发贼罪逆深重,肯定要杀,但如果白发贼就是刀,那就必须把刀的价值榨干吃尽了,大局在握了,然后再杀。
“诸卿,若无异议,当形成决策,立即实施,务必于年底前招抚成功。”
众臣应诺。
圣主想了一下,又说道,“将此事急告段达、崔弘升,敦促他们加大围剿飞狐的力度,迫使叛军尽快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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