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敢随意开口。
宇文述的目光停在了慕容正则身上。慕容正则暗自叫苦,这里他的官职最小,偏偏又是古北口的卫戍长官,另外还是圣主钦点的支援安州的实际执行人,所以有关安州的事务,理所当然由他来回答。
“据报,郕公初六抵达方城,受到安州方面的盛大欢迎。”慕容正则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说道,“初七,双方开始谈判,至于具体经过和内容,则知之不详。”
宇文述对赵、郭、慕容三人的怯畏不以为意,官场上这很正常,不害怕反而不正常了,而他需要的正是下官对他的畏惧。宇文述微微颔首,略略想了一下,又问道,“捷报传来后,安州方面对粮草武器的需求可有加大?”
“安州那边提出了加大支持力度的要求。”慕容正则回道,“但某严词拒绝,并以突厥人与其结盟可能另有图谋为由,开始削减支援物资。”
宇文述眉头紧皱,沉吟不语。
慕容正则偷偷看了他一眼,胆战心惊,急忙解释,“某严格遵从圣主诏令,抓住一切机会遏制安州,以防养虎为患。”
宇文述再次颔首,然后问道,“有关东北战局,可有更为详尽密报?”
“没有。”慕容正则不假思索,一口否决。
这事马虎不得,不能承认的坚决不承认,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慕容氏在东胡诸种中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知道慕容氏有直达东北的秘密渠道,甚至在某些特殊时期对东北局势有一定的操控力,但这种事一旦上纲上线就有里通外国之嫌,所以绝对不能承认,不能给政敌留下丝毫把柄。至于慕容知礼以官方身份秘密进入安州行监督之责,那是古北口军政高层所实施的支援安州的重要手段之一,属于内部机密,在支援安州任务没有完成之前,也不能暴露,以免授人以柄自寻麻烦。
但是,慕容正则担心段达揭穿自己,十分心虚,不由自主地看了段达一眼。
段达当然知道慕容知礼的秘密,这事没有他的默许,赵、郭、慕容三人哪敢实施?但段达更不想没事找事,对于宇文述这位权势倾天的圣主股肱,他根本就没有“扳腕子”的资格,所以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宇文述望着慕容正则,目露凌厉之色。一个小小的副镇,也敢当面欺瞒,当真是胆大包天,不过想到他的背后是庞大的辽东慕容世家,而古北口又是段达的管辖地,即便心生不满,亦不好当众发难,于是脸色渐冷,亦无说话兴趣。
宇文述不再说话,段达和崔弘升就不得不说了。
“安州那边可传出辽东镇戍军进入东北的消息?”段达不紧不慢地问道。
段达知道宇文述追问东北战局的真实意图。说实话安州北征的胜利的确是个意外,谁能想到步利设阿史那咄尔会背叛牙帐,会带着松漠牙旗临阵倒戈?结果李风云、李子雄捡了个天大便宜。这种局面下,中土若想招抚安?和东北,不但要满足二李的要求,还要满足阿史那咄尔的条件,为此必然要付出巨大代价,而宇文述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一指望就是进入东北战场的左御卫将军薛世雄。
以中土边镇戍军的“尿性”,只要出塞作战,必然烧杀掳掠,否则穷山恶水、不毛之地,哪来的功勋和财富?当初圣主和中枢做出辽东镇戍军进入东北战场的决策,固然有配合安州攻打东北的意图,但真正的目的还是一箭多雕,先策应配合,坐山观虎斗,一旦作战双方两败俱伤了,辽东镇戍军就可以出手,最好结果是轻轻松松“摘桃子”,最差也能渔翁得利,满载而归。
从时间上推算,薛世雄也应该带着辽东镇戍军进入东北战场了,虽然东北战局的发展与预料的大相径庭,出塞叛军竟然与突厥人携手结盟了,但好在东北形势还处在混乱状态,二李与阿史那咄尔的信任也极其有限,东胡诸种对外来入侵者更是充满了仇恨,这时辽东镇戍军若展开凌厉攻势,东北局势必然崩溃,安州所掌握的大好局面瞬间就将付之流水,如此一来,这场回归谈判就对中土有利了,措手不及的安州迫于无奈,只能俯首称臣任由宰割了。
赵、郭、慕容三人顿时了然,倒也是满怀期待,让一群叛逆和突厥人占尽中土便宜,他们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尚无这方面的消息。”慕容正则说道,“但只要东北战局有变,尤其是辽东镇戍军进入东北,安州肯定会以最快速度求助于长城内,消息会在第一时间传至古北口。”
段达点点头,然后望向崔弘升。崔弘升会心一笑,微微颔首。段达当即冲着赵、郭、慕容三人一挥手,“把许公巡视古北口的消息立即送到安州。”
三人愣然,宇文述巡视古北口是机密,为何要泄露给安州?旋即恍然,圣主迫不及待了,宇文述巡边是假,招抚才是真,看样子安州和东北的局势要再一次翻天覆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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