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他清楚的看到,那个女子没有欣喜,没有雀跃,只有一句失魂落魄的“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蓦然之间,君玉晔觉得心胸之中,有什么东西,由高高飞扬,变成极速下沉。
为什么,她的反应,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男子身形依旧挺拔,向女子走近了数步,清冷而微涩的声音自他颜色极淡的薄唇间逸出,“这……并不是你希望的,对吗?”
一字一句,说的极轻,似乎只是情人之间的低语呢喃。
苏莉抬眸,望着男子,眼中深沉,却无言以对。
而君玉晔亦回视着对面的女子,任无声的痛,在他眸底蔓延。
“好……好啊……”太皇太后眼中精光一闪,打断了两人之间晦涩的交流,“既然哀家的晔儿有心,而苏小姐又未嫁,祖母便是抛开这张老脸不要,也是要去向苏相国求下这一门亲的!”
大佑国母,一言九鼎。
于是,众人哗然。
这等于是宣布了悬置多年的煊王王妃之位,自此便算是定下了。
想那苏荔,曾经痴肥丑陋,行为不端,声名更是一等一的狼藉,说是京城贵女的耻辱,也不为过!想不到一朝铅华洗尽,竟然是飞上枝头变了凤凰!
那可是煊王正妃啊,天子统共就君玉晔这么个弟弟,整个大佑,也只有这一个九府藩王。
女子所谓的无尚尊荣,莫过于此。
被众人的艳羡淹没的苏莉,冷眼看着太皇太后,知她定然是察觉出了自己的不愿,所以才“放下狠话”,却是要枉顾他人意志,强行包办的意思了。
君玉晔确实年纪不小了,情爱这一窍也确实开的不易,可是这些,真的至于让太皇太后一介国母,如此迫不及待、轻率而仓促的做出“强买强卖”这等掉价的事情么?
迷雾深重,她看不清。
但她却很清楚,这个时代,普通的婚姻都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的意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是太皇太后已经明确要包办的皇族婚姻。
可是,亲自向苏久承去求亲?
临行之前,苏久承就特意叮嘱自己千万莫跟君家扯上关系,看他当时欲言又止的沉重模样,必然是理由充足——可见,就算太皇太后亲自去求,这“父母之命”,苏久承也未必答应。
而相国若敢拒绝,必然于他仕途不利——苏久承是她的靠山,她不想让他为难,更不愿见他失势。
而他若屈于皇权答应了,那自己就完完全全陷入了被动之中。
一个煊王王妃,叫她如何去“勾搭”天子!
况且,当初青阳给他这个“攻略”任务的时候,可没说强者只有君千玦一个!
这一切,都要求她在任务达成之前,必须是自由之身。
所以,她必须自己亲口拒绝,才能不累及相国。
所以,她不仅需要明明白白的拒绝,而且理由一定要充分到任何人都无法忽略她的意志。
苏莉敛了神色,缓缓自席上立了起来。
那截幽兰的浮光,又缓缓走到暖殿中央。
经过煊王时,眸光隐隐,双唇微动。
终于,苏莉跪在了大殿冰冷的青玉石之上。
而身旁的君玉晔,就那样看着女子以“告罪”的姿态跪伏在殿中,眼神空洞,胸中冰凉。
她说“可惜不是你”。
她说“盼君斩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