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年钱不好使了。县令也是贼坏,专门征发大户人家的儿子,说什么一视同仁。这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哪干得了这种活?纷纷前去求情。结果县令明里暗里地表示,只要他们把多余五百亩的地都卖出来,就可以免他们徭役。
总之,要说这些基层官聪明,那真是聪明到没边。
自新政实施以来,秦书淮可没少知道这种事。不过,他就是睁只眼闭只眼,顶多不痛不痒地申饬下,却每次都雷声大雨点小。
他太清楚了,比起这点细枝末节,让无地农民有地才是正事,才是王道!只要这些官员不强占富者土地、不伤人不搞出人命,他才懒得管!
他只要快速落实新政!
渐渐地,全国的地主豪强们终于知道,朝廷这次不是说说而已的。在一亩地要交一两税的现实面前,在无数基层官员的软磨硬泡下,不少大地主开始接受新政,把地以市价,按20年分期卖给了官家,然后由官家再将地卖给了登记在册需要田的农民。
在这期间,大明海关总署也建立起来了,首任海关总理大臣就是原浙江巡抚、曾私下组织宁波府口岸走私的李馥。
新政在一步步推行,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
但钱的问题,又暴露出来了。
推行新政,就要在各地建立各种机构,比如海关、税务司、提刑衙门等等,这不仅牵扯到各种办公衙门的建设费用,还必然使公职人员的数量剧增——这些最后都会归结到一个“钱”字上。
另外,给官员、士兵加工资,也要钱。
不可能新政一推行,税赋就马上能增加。比如光是税务司,足足筹备了四个月,到了六月份,才在长江以北地区基本覆盖。而海关也差不多,要想正式运营还需要一段时间。
所以在前半年,大明国库的收入极其少,预计不会超过八十万两。
粗粗估算下,要让新政落地,至少需要五百万两银子。
那么这四百二十万的缺口怎么办呢?
秦书淮管崇祯去要这笔钱,没想到崇祯跟他耍起了光棍,说来说去就一个字,“穷”。
最后好说歹说,崇祯终于咬咬牙答应他自己去解决一百万两——据他说是准备卖宫中的珍宝,不过秦书淮不信。
但是他也知道,崇祯拿出这压箱底的一百万两以后,可能真的没钱了。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晋商。
晋商有钱,朝廷管他们借不就行了?
至于怎么个借法?
秦书淮想到了一个词:国债。
于是他亲自去了趟山西,找到太原城的张德生,让张德生把山西境内排的上号的晋商都找过来。
别说,如今的张德生在晋商圈内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原因一是张家的家底、商脉本来就不弱,至于二么,当然是因为秦书淮给他做过好几次活广告了。
眼下晋商圈内谁都知道,太原城的张家老二张德生是国公爷的拜把子兄弟(虽然秦书淮从未承认过这事),就冲这,跟张家做生意就放心!
不光放心,而且跟张家走得近,有事儿人家能罩着。
而事实上,山西各地官员,确实对张家照顾有家——因为他们也认为秦书淮和张德生是拜把子兄弟!
这种情况下,张德生想不发迹都难。
所以,当秦书淮找到张德生要他办事时,张德生差不多是跳起来答应的。
三天后,张德生就凑齐了晋商圈内赫赫有名的七大家族。这些家族的族长或家主无一例外地亲自赶了过来。
接下去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秦书淮表示,他代表朝廷向他们借钱,总共要借350万两,预计三年后还清,年利息是值百息八。
为了让他们放心,秦书淮提出以海关的关税做抵押——如果到时候朝廷换不清,那么海关关税收多少给他们多少,直到还完为止。
秦书淮相信,这些商人一定直到海关的价值。
没想到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倒不是他们不相信,而是不敢。
谁敢让朝廷担保,这不是摆明了不相信朝廷,不相信国公爷?
而且,回头要是国公爷不管这事儿了,咱找谁拿海关的银子去?
350万两可是大数目,他们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担忧。
这就是商人的本性,很现实,但你无可指责。
秦书淮无奈,最后只好以江河帮的码头做担保。
江河帮,可不算朝廷的。
而且作为帮主,秦书淮能做主。
这个条件一出,七大晋商就立即同意了——他们宁愿相信朝廷会毁约,也绝不相信堂堂国公爷会失信于人。
一切都很顺利。
新政在如火如荼中,扎根、发芽。
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