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色道,“郑将军是我大明的干才,至少在海上,无论是水师的筹建、水兵的统带还是海战的运筹,郑将军都乃当世第一人也,本公亦自愧不如。”
“岂敢岂敢,国公爷乃大明国柱,旷古绝今的第一大才,此天下人无不……”
“郑将军,所谓英雄惜英雄,你我之间就不要再说这等虚话了。”秦书淮打断了郑芝龙,却更加推心置腹地说道,“本公之前说敬佩郑将军,是真心话。”
郑芝龙沉默。
秦书淮又道,“郑将军,安海镇你是不能再呆了,什么原因你很清楚。但是本公可以保证,朝廷还会继续用你。而且,你的荣华富贵,可以全部带过去,没人会剥夺。”
“国公爷……”
“郑将军,说白了,你在安海镇占地为王,相信自己也知道这是长久不了的。你是个明白人,知道朝廷真正要的是什么。朝廷没必要跟你过不去,但朝廷想要的东西,也必须得到。所以,既然郑将军选择留在故土,那么还是听朝廷安排,尽快把事情办好,然后北上赴任吧。这样彼此都留点体面,是不是极好?”
郑芝龙一声长叹,却仍是不说话。
此时此刻,他前途一片迷茫,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秦书淮又好言宽慰道,“郑将军,本公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这些都是多虑了。本公若是真认为郑将军是大明的敌人,那么当效三边、四川之法,说句难听的,郑将军现在恐怕已经不能坐在这里和本公说话了。然本公没这么做,而且还奏请皇上,为郑将军加官进爵,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国公爷……”
“本公一直认为郑将军大才,乃我大明中兴不可或缺之人才。就如昔日张献忠麾下李定国,本公现在不是让他统帅大军西征去了么?郑将军,你在海上的本事当世无双,本公惜你尚且不及,又怎会害你?”
郑芝龙抬起头,瞳孔里全是秦书淮的倒影。
沉默良久,他说道,“国公爷用心良苦,下官感激涕零。只是、只是下官出身草莽,昔日与朝中官员结怨颇多,远的不说,就说福建这片,上至巡抚总兵下至县令游击,他们虽表面对下官客客气气,但暗地里都恨下官恨得牙痒痒。下官不是不愿意归顺朝廷,而是怕到时候他们来秋后算账啊!”
应该说,郑芝龙的担心不无道理。明末官场就是这样,平日里官员间称兄道弟,暗地里勾心斗角,要是逮着机会,一定会疯狂弹劾对方,不致对方于死地决不罢休。
郑芝龙在安海镇做他的海大王,安海镇连福建巡抚的兵都进不得,可想而知他得罪了多少人。到时候他一旦丢了私兵和战船,保不齐那些官员就会疯狂弹劾他的旧事,要知道只是其中一条“拥兵自重、拒受皇命”就够他满门抄斩的了,他岂能不担心?
秦书淮说道,“郑将军不必多虑。皇上封你为南安伯,就代表以前的事情都不再追究了。而且,如今大明官场的风气已经焕然一新,捕风捉影、秋后算账这种事是东林党的特长,但现在东林党人已经倒台,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另外,本公让你先去海关总署,也是为了保护你,因为那里只归海关总理大臣李馥管,没人可以动你。最后,本公可以再给你吃个定心丸,那就是如若有任何人拿过往旧事来弹劾你,本公亲自为你驳斥,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郑芝龙闻言,蓦地起身便要跪拜,却被秦书淮扶住。
“郑将军不必如此。”
“国公爷,郑某一家老小的命,从此就托付给国公爷了!”
郑芝龙说罢,竟潸然泪下。
无论是逢场作戏也好,还是有感而发也罢,总之他现在能得到秦书淮的亲口保证,都是一种极大的心理安慰。
平心而论,如果朝廷真的能保他富贵,并且给他高官厚禄,他就算不要那些战船也愿意——历史上他投降满清,不照样是交出了船和兵?
这点,秦书淮太清楚了,所以才投他所好。
况且,现在他的命就在秦书淮手里!除了信秦书淮的,他还有第二条路选择?但凡他现在敢说个不字,东林党的杨鹤、王化贞、周延儒等人就是他的下场!
郑芝龙,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他就召集众将,表示要北上赴任海关总署协理大臣。同时,按照秦书淮的安排,他将自己的,以及郑芝豹、郑芝虎的金字海令都交了出来,并吩咐手下众将一切都听国公爷安排,不得有误。
上有郑芝龙的亲口命令,下有郑彩、陈晖这些大将的支持,秦书淮再去收拢郑芝龙麾下战船,自是毫无难度了。
不过,现在远东洋面上还有刘香和荷兰人,秦书淮想要让大明的商船安全出海,还得搞定他们才是。
所以,计划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