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白了:“娘这是何苦?快快起来罢,让人见了,可不又是一场闲话?”
荣国夫人如何肯起来,挣扎着又要拜。皇后不由垂泪道:“娘,女儿不过心中悲苦,又没个说处,一时忘情,在娘面前牢骚了两句罢了。女儿一向提倡孝道,娘这样做,若传扬出去,让女儿如何自处?若传入圣人耳中,圣人一向敬重娘亲,若知道女儿竟逼得娘亲下跪,女儿岂不是又添一桩罪过?”
听到最后一句,荣国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腰身也不由直了起来。
“媚娘说得是,是娘一时情急,糊涂了。”荣国夫人反手紧握着皇后的手,忍不住又伤心起来,“媚娘只知说娘,却不知,你的话字字句句,竟是在娘心上剜了一刀么?娘怎会不知深宫凶险?娘当日不舍你进宫,便是这缘故。只是媚娘志向高远,兼且皇命难违,娘也不能强拦。“
想起当日情景,荣国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声:”自你进宫后,娘日夜悬心,未得一日安睡。娘只恨自己不能长住宫中,日日伴在你左右,也好替你分担一二。你素日又最是个要强的,遇上烦恼事,只知一味硬撑,轻易不肯对娘吐露两分。娘原想着,如今后宫无事,前朝太平,难得圣人如此器重你,从古至今,有你这般待遇的,可说再无二人。况且皇子们相继成人,你又有了小公主,真正是到了女人的巅峰,再无憾事......是娘疏忽,娘老了,精力心智大不如从前,以致虑事不周,让媚娘你有苦无处诉。娘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皇后唤了声“娘”,投入荣国夫人怀中,母女俩抱头哭成了一团。
荣国夫人哭得伤心,心思却分外活络。
两年前月娘暴毙宫中,虽然早已盖棺定论,凶手也早已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但在族里,却仍然是讳莫如深。
皇后身边的人,谁又是傻的?明里的嘀咕自然没有,但这讳莫如深,看在有心人眼里,只怕却比明里的嘀咕更有文章。
皇后精明过人,耳目众多,若不然怎能走到今日?有什么能瞒得过她?知女莫若母,荣国夫人想起皇后铲除异己的手段,不由打了个寒噤,哭声便更高亢了几分。
不知皇后所指究竟何人?她已到这把年纪,还能有几年活头,自然无所谓。顺娘更不用担心,看她这般境况,只怕多半会走在她前头,不定什么时候,眼一闭腿一蹬就去了。武家的其他人如何,她也懒得操心。
可若是......敏之呢?
一念及此,荣国夫人只觉得浑身发冷。
敏之还年轻,更是她的心头肉,别说他如今只得二十五六,就到了八十岁,她在一日,便含在嘴里捧在手里一日。
他如今怎样待她她不计较,她是素来容不得他受丁儿点委屈的。岂能任由皇后疑心到他头上?
唉,这孩子,如今真是让人头痛,她方才情急之下编造出来哄皇后开心的那番话,也不知道他晓得了,会不会理解她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