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闹,其他屋里都有些动静,她便挨家走过去,想要问问这里的税赋情况,这些人原本胆子很小,不愿惹事,但刚才里长被打翻在地的那一幕,大家都看见了,又看见她愿意替韩老三出钱,于是话匣子也打开了。
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妪说:“按说,现在的日子的确是比几十年前兵荒马乱的时候强多了,但是就是不能得病,手停嘴停,你看韩老三,没出事的时候,家里养两个孩子也是能吃饱饭的,何至于现在这样。”
另一个说:“我们总有动不得的时候,家里有儿孙照顾还好,像上回我听说,那边村里的老何头,死了一个多月,都臭了才被人发现,可怜呐。”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凤歌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也许有朝一日,自己得登大宝,可以改善这样的情况,也许回宫之后告诉父皇,他也可以马上解决,就算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这些村民的问题,至少可以解决了今天的功课,《阅历日志》是每天都必须写的,不可以临时补,这是母后的要求。
聊了一阵之后,村民们都散了,凤歌索性摊开随身携带的文房四宝,开始写《阅历日志》,刚写了三个字,忽然听见有女人尖叫一声:“谁把我家弄成这样了!”
她忙站起来,看见一个背着竹背篓的妇人站在屋前,目瞪口呆。
谁见到自家房门破碎,屋顶见天,大概都是这样的反应吧。
凤歌刚想解释,就看见大宝二宝从屋里跑出来:“娘,呜呜呜……”妇人看着两个儿子身上的血,惊呼:“怎么全是血?!”
“是爹爹的……”二宝很诚实的说。
“当家的!”妇人惊叫着冲进屋,发现一个女人,皱着眉头拿着刀,正在自家相公的身上割来割去。
“你放开他,我跟你拼啦。”妇人就要冲上去与金璜拼命,金璜正因为还差一块碎骨没找到,而暴躁非常:“再过来我就捅死他。”
妇人吓得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金璜大喊一声:“大宝二宝,把你们娘拉出去,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小心我告诉你们爹,你们刚才学人做土匪劫道去了。”
大宝二宝当场石化,大宝喊道:“你保证不说的。”
“又不是我保证的。快把你娘拉出去。”
妇人定下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退了出去,正碰上凤歌。
她怯怯的问道:“姑娘,她是在做什么呀?”
“我这位侍女会点医术,正在试着治你相公的伤。别再进去打搅她了。”凤歌笑着,见妇人一身紧衣紧袄的短打扮,上面还沾了不少土,问道:“这是去了哪儿?”
妇人叹了口气:“还能是哪儿,我想替相公采药,赶紧交给里长了事,没想到运气不好,攀了一天,也不曾见到一棵。”
“放心,里长已经来过了。”凤歌将自己已经替他们把钱交了的事告诉她,没想到妇人依旧愁眉不展:“唉,这也只是半年的,如果相公还是好不起来的话,又怎么办呢。”
凤歌问道:“那草药到底是长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
妇人抬头望了望天色:“好,我带你去。”
看这妇人看起来中等身材,并不十分矫健,走起山路来却像在平地上似的,走了半天也不见速度有所减慢,凤歌却跟不上了,她气喘吁吁:“慢……慢一点……”
“哎,大姑娘,你可得快点,再慢,天就要黑了,这儿的山里可是有猛兽的。”
听到猛兽,凤歌脚下忽然有劲了,努力跟上妇人,最后停在峭壁旁,笔直如墙一般的峭壁上,几乎没有什么绿色植物。
凤歌蹲下身子,尽可能的靠近峭壁,伸手摸了摸那些石头,却发现这些石头看似坚硬,其实很脆,不小心就会从峭壁上剥落,也许韩老三就是因为这样,才摔下来的。
“咦,我看见那里好像有几棵,大姑娘,你站远些,我下去把那几棵采回来。”妇人说着,就从背后的竹背篓中取出麻绳,绕在峭壁旁粗壮的大树上。
绳子的另一头系在她的腰上,妇人双手紧紧抓住绳子,一步一步顺着峭壁下去,山风很大,妇人似乎被吹的有些稳不住身形,她松开一只手,转而去抠住峭壁上的石缝,避免被风吹偏,竭尽所能的向那几棵草药靠近。
妇人好不容易靠近了,脚下一滑,踏了个空,她死命抓住绳子,顺着绳子又向上爬,在草药边上,她一只手抠紧石缝,一只手伸向在风中摇摆的绿叶。
她一点点靠近,生怕动作太大,使脆弱的石壁崩塌。
抓住了一棵,起下,扔进药篓,接着又是一棵。
最后一棵握在手中,妇人松了口气,用力一拔,不料,另一只手紧抠着的石头终于承受不住人体的重量,与峭壁分离,妇人整个人向崖下坠落,绑在树上的绳子迅速抽紧,幸好那棵树够粗,尚能缓一缓。
凤歌赶紧伸头去看,妇人向她挥挥手,示意没事。
从下往上爬,耗费了太多的时间,等凤歌看见妇人头顶的时候,太阳早已落下,西边的一抹红霞也被地平线尽数吞下。
“天上那么大个月亮,毫无用处。”凤歌被树根绊了第一百零一次之后,忍不住吐槽。
早知这么晚回去,就该带个火把来照明的,唉,话本里的主角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会马上有奇迹出现。比如现在,应该有光芒出现照亮眼前的……路……
凤歌揉了揉眼睛,前方出现点点绿光,一大片,难道是传说中的萤火虫?可是现在才初春,哪来的萤火虫?难道是自己的主角光环闪闪发光,让萤火虫提前出现。
走在前面的妇人慢慢往后退,根据那些扶桑小画本上的描述,这是普通人看见神迹之后的正常反应,还是让本公主去迎接属于主角的光环吧。
凤歌提起裙子,挺直腰背,向那片绿光走去。
妇人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狼,狼群!!!”
狼群?
对于狼,凤歌的认知是:那是一种会说话会骗人,还会恩将仇报的动物。
“放心,我不会上当的。”凤歌低声安慰妇人。
妇人在慌乱中,根本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双手颤抖,企图将这个刚刚十四岁的真中二少女从幻想拉回现实。
狼群里发出了沉重的吐息声,山风夹杂着兽群的腥膻气,熏的凤歌直皱眉头,狼眼绿幽幽的反射着月光。
突起的石峰之上,静静的站着一只狼王,一轮圆月更衬得它身形比群狼都要大上许多,它静静观察凤歌与妇人,忽然昂首向天,发出一声长啸,狼群好像得到命令,开始缓步向前推进。
“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