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致远却没有接话,这名额岂是这么好拿的,每个家庭每五年才有一个名额。
见何致远久久没有开口,二婶变了脸色,语调也阴阳怪气了起来:“致远现在都是何总了,想必是这点小事,在何总眼里不值一提,算啦,能不能考上,就看奇奇自己的运气吧,真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这话说出口,已经是很难听了,何致远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唐嘉霓听二婶这么说,一点为何致远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她咬着下嘴唇,看着何致远,满心希望何致远能一口把这事应承下来,让她在亲戚们面前争一口气。
坐在席上的何致远,现在只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如同无数把利箭向自己射来,只扎得他如芒在背,如梗在喉,想起当初与唐嘉虹在婚礼上敬酒,似乎这些亲戚们就已经想要打探他的家底和能耐,却被唐嘉虹一一挡下,随口给糊弄了过去。
那个时候,还以为是唐嘉虹懒得向亲戚们认真介绍自己,心里原本的结婚对象就不是她,在婚礼之后就更不满意了,新婚第三天回门的时候,也只见了几个亲戚,而且唐嘉虹还一力压低他的身份,说他只不过是一个跑销售的业务员,没什么本事的。
现在想来,原来是唐嘉虹那个时候就在维护着他,想让他不要被这些亲戚纠缠,只是自己现在才明白这一点,她刚才说林书彦只是一个主持人,也就像当初她说自己是销售一样,是真心的保护着他吧。
何致远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低着头,不安地绞着手指的唐嘉霓,心中沉沉叹了口气,这对双胞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却是南辕北辙的性子,唐嘉霓生性柔弱,如果自己再不给她一点勇气,只怕她会无法再面对这些亲戚。
“这个建湖外校,它到底是个名校,也不能让同一个人成年累月的把人往里送,所以它有个规定,纳税过亿的大企业的高管,每五年才能有一个名额,去年我才把我的名额送给了一个大客户,按规定,还得再等五年。”何致远慢慢的说着。
二婶漫不经心的听着,一脸的不屑。
“但是,再找一个名额这点小事,我再找几个朋友问问,他们有年轻没孩子的,也有年纪大的,孩子早出国留学了,这些人手上说不定还有名额剩着。”
听说入校名额的事还有转机,二婶那张挂了半尺长的脸,顿时又如同正午的阳光普照着大地,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转头对自己老公说:“嘉霓真是好福气,嫁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哪像你啊,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什么本事都没有。”
二叔“嘿嘿”的笑着搓了搓手:“我早就说过嘉霓的运气一直是我们家里最好的一个,打小就没有为什么事愁过,该上学的时候就上了一个好学校,该结婚的时候就找到了一个好对象。看致远一表人才、气宇不凡,跟嘉霓多配呀。”
其余亲戚也随声附和道,说唐嘉霓与何致远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丝毫不顾旁边还坐着一位唐嘉虹。
虽然唐嘉虹对这些亲戚的本性早已有了觉悟,但是见他们如此巴结着他们觉得将来有用的何致远,还是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毕竟这些人,都是她的亲人,父亲从前没有少帮过他们,如今,他们分明便是当世上没了自己这号人,只有唐嘉霓才是他们唐家的人,而唐嘉虹什么的,不过是一团空气。
小孩子们早早的就吃完了,不耐烦大人们的谈话内容,被赶到一边玩去了,追打哄闹,吵的不行,忽然林书彦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拉,转头一看,是三婶的儿子,他手里拿着林书彦给买的钢铁侠手办,嘻笑道:“这个真好玩,谢谢二姐夫。”跟在一边的小表妹只有三岁,手里捏着冰雪奇缘里艾尔莎形象的芭比娃娃,咧着小嘴笑。
小表弟一本正经的对她说:“这是二姐夫买的,你要谢谢二姐夫。”
“谢谢二姐夫。”被教导后的小表妹,大声对林书彦像朗诵似的:“谢谢二姐夫!”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再大,也没有压得过大人们对何致远讨好的声音,
“像致远这样的青年才俊,公司一定特别重视,对了,你们公司还招不招人呀?我们家丽丽就要大专毕业了,想在大公司找个工作。”
“致远啊,像你们这样的大公司,肯定招的人都长得不错,背景也好的,你们公司还有没有没结婚的适龄男青年,最好是本地人,家里有房有车,父母也都受过良好教育的。”
“听说你们公司是做进口化妆品代理的,平时是不是会送一些给员工啊?”
“你家是不是……”
七嘴八舌,所有的奉承之后,必然会透露出他们真正的意图,何致远不得不笑着一一应付,唐嘉霓只负责坐在一旁温柔的微笑,偶尔她接一句话,也是在夸赞何致远有本事,听见林书彦有本事,亲戚们的话就更多了,何致远心中暗暗叫苦,只希望唐嘉霓能闭上嘴,安静的坐着就好。
百忙之中,他看见坐在一旁悠闲自在的林书彦,都是唐嘉虹一开始就替他把这些亲戚给挡了,他现在才能安安静静的吃顿饭。
何致远看着唐嘉虹淡然的笑着,与林书彦又是娇嗔,又是笑,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会觉得她是一个冰冷而没有情趣的女人的。
说着又向何致远敬酒:“致远,你小表弟的事,还劳烦你挂在心上,谢谢谢谢。”一抬头,将一杯酒喝干。在他热切的目光下,何致远也不得不仰头,酒到杯干。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答应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到最后,何致远答应下了无数看似能做到,实则需要动用他各种人脉与关系的事情。
半醉半醒之际,他迷迷糊糊的听见唐嘉霓还在夸耀着自己的本事和能耐,亲戚们连连附和的赞叹让她温婉的脸上越发光彩照人。
桌上只剩下了残羹剩菜,住在本地的亲戚纷纷告辞离去,家里只剩下了奶奶,还有一位住家的保姆,偌大的房子,顿时空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