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兄弟一样。
史可法四人心里焦虑着急,但还保持着举人老爷的风度,表面上不急不躁,而李信的弟弟,陪同李信进京赶考的李侔,则没有什么顾忌,一看黄榜贴出,不顾前面有多少焦急观看的举人老爷,只管往前挤、往前钻,一会儿功夫就没了影儿,看得史可法等人直笑,而李信则是笑着叹气。四人看李侔已经挤了进去,干脆就站在外围等消息。
只过了一会儿,四人就听见李侔的大嗓门传来惊喜的喊叫声,虽然里三层外三层隔着老远,仍然能够听见李侔高喊的声音:“哥哥高中了!哥哥高中了!”
李信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激动起来,随即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以免被人小瞧了,但是心中的狂喜却是根本掩盖不住。
出身商贾之家的李信,作为唯一的读书苗子,可以说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希望,而自小丧父、寄人篱下的他,更是尝尽了人间的冷暖,若不是考中了举人,还有考上进士当上官员的机会,他和弟弟恐怕早就衣食无着了,是以听到李侔的喊上,心中块垒尽消,此时此刻只想吼上几嗓子,宣泄心中压抑多年的情绪。
听到李侔的喊声,史可法、李孟辰、牛金星也是赶紧拱手作揖,恭贺李信,虽然自己的心中也是着急,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李信强压着激动,一边谦让一边安慰着眼前几个人,突然看见李侔从越来越多、越聚越厚的人群之中又钻了出来,于是连声问:“这几位哥哥呢,中没中榜?”
只听李侔喜笑颜开地说道:“哥哥们都中了!哥哥们都中了!”李信一听见此言,马上转头,看向史可法等人,连忙激动说道:“哥哥们都中了!我兄弟说哥哥们都中了!”
史可法、李孟辰、牛金星三人一听也是大喜,之前刚刚升起的不安和失望情绪,顿时消散不见,牛金星更是大声问道:“李侔兄弟,你可看仔细了?哥哥我也中了吗?”
李侔连忙点头,说道:“看真切了,上面写着名字,写着籍贯,四位哥哥都在榜上,肯定错不了!”
此时的贡院前街,上演着大明二百年来每隔三年就要上演一次的活剧。有人狂喜大笑,有人失魂落魄,也有人抱头痛哭,不知道是喜是悲。
宋应星、宋应昇兄弟,很早就来了,但是始终挤不进去,只是围在外面,看别人或喜或悲。
宋应星也不知道是自己真的挤不进去,还是不愿挤进去,因为他有点害怕看到结果。因为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过三次了,每次回想第一次进京赶考的意气风发,他就苦笑不已。那是他最有信心的一次,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地落榜了。后来的一次又一次,每次都看不到自己的名字,从那之后,他对自己就再也没有信心了。
宋应昇也仿佛知道弟弟的心结,所以也不催他,只是陪着弟弟站在外围,看人来人往,聚了散,散了又聚。他知道弟弟比自己有才华,若是弟弟考不上,自己当然更是考不上,所以也没有必要太着急。
但是不着急归不着急,既然考了总要知道中没中。就这样,两兄弟在贡院前街徘徊来徘徊去,直到太阳西下,来看黄榜的人群散得都差不多了,宋应昇才鼓起勇气,挤到黄榜的近前,从前往后一个个细看,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心中顿时一阵狂喜,连忙回头叫来弟弟。宋应星发现哥哥有异,也是赶紧过来。
一看之下,自然是大喜过望,心里想着,哥哥既然中了,我应该也能中吧。果然,往后又看了几十人,终于在三百名以内的位置,发现了宋应星三个字,顿时喜极而泣,四十来岁的人了,居然当街哭出声来。贡院前街上的来往行人,早看多了这种情景,也没什么人对此感到惊奇。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中间不仅是巨大的人生转折,更包含着巨大的地位落差与心理落差。
这就像后世的高中生,高考参加了四五遍,担负着整个家族的期望,复读复读再复读,终于有一天突然接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一样,心中的激动与释放,自然非其他人所能想象。而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人,恐怕很难体会其中的甘苦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