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讶之间,只听凌濛初说道:“除了屠阿丑所带的水贼,山上乱民皆是嘉兴湖州两地之百姓,并非凶神恶煞之辈可比。
“学生三个月前,曾带领湖州乡兵与之对阵,随后一路尾随前来牛头山下,知其粮草必然耗尽。
“如今天气转暖,草木生发,若不趁着这个时机入山劝降,再过月余,山上可食之物增多,有可能旁生枝节、令生意外。”
说完这话,凌濛初看着蔡懋德,不再说话。
蔡懋德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肃立在旁的总兵张存仁、知府赵建极、游击郑芝虎和长兴县令文若虚,见几个人都不说话,知道他们无意进山劝降,于是对凌濛初说道:“如今上山劝降,仍有就死之危险,对此,你可考虑清楚了?”
蔡懋德问完这话,盯着凌濛初的双眼,而凌濛初也不回避,看着只是抱拳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纵使九死一生,若能立下平定乱贼之功业,学生此生已足矣!”
凌濛初话已至此,蔡懋德知道他决心已定,也不再多说。
当下安排了三个近日从山上逃下来被官军抓住的乱民,先行回山跟屠阿丑等人联系。
被挑选出来的这三个瘦骨嶙峋的汉子,死活都不愿再回去,但在一番跪地哭诉求饶无果之后,又得到了可以借此立功恕罪的承诺,才带着部分食物,被官军送过了土墙壕沟,往山中营地而去。
三天之后的傍晚,其中一个汉子鼻青脸肿,蹒跚而回。
这高大瘦削的汉子,正是那回山三人之中姓陶名根厚的那个,被郑芝虎手下守墙的士卒拿住之后,很快就被转送到了浙江按察使蔡懋德的大营中军帐中。
陶根厚在大帐之中一见到蔡懋德,就立刻跪地大哭着说道:“青天大老爷,快救救山上的百姓吧!”
说完这话,更是呜呜痛哭起来。
大帐中的人,见陶根厚上来就来了这么一句,知道山上的情形恐怕已经很危急了。
这时,只听长兴县巡检司的巡检邓同昌喝道:“闭上你的鸟嘴!这是按察使大人的中军大帐,有话说话你嚎什么丧?!”
邓同昌一声大喝,震住了陶根厚,这时他才收住哭腔,说起上山联络屠阿丑的首尾来。
陶根厚与另外两个并不熟悉的乱民,被选中上山之后,心惊胆战地回到了山上。
但在进山途中一路所见,令他们更是惊恐不已。
那些敢于往山下逃的乱民,多数都被抓住了,而且抓住之后都是就地杀死,砍下头,就悬挂在进山出山的必经之路上。
每条羊肠小道的两旁,都有那么数十上百颗的头颅在冷风中摇曳。
至于他们的尸身,陶根厚三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去了哪里。
这也是陶根厚这些人非要冒死逃下山来的原因,因为他们不能忍受去吃同类的尸身。
陶根厚三人还没到达之前的林中营地,就被周国能的人拿住了。
最后蒙上了眼睛,带到了屠阿丑、周国能、程宰、陈大郎这些头目居住的那个上井村。
上井村,顾名思义,就是山上面有口井的村子。
村子中的人当然早就被清空了,除了妇人女子之外,都被赶到了山林里,去与其他乱民一起住地窝子去了。
陶根厚虽然身材高大,但却只是一个不愿出海安置的逃跑灾民,也没机会见到过乱民中高高在上的这些个头目们。
而另外两个都是程宰、陈大郎之前的手下,一见之下,程宰、陈大郎两人都是大怒,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被陈大郎拿刀当场给砍了。
就这样,陶根厚这个老实木讷的庄稼汉子,成了唯一一个传递信息的人,从而保住了性命。
陶根厚一说来意,立马被周国能、陈大郎等人的手下拳打脚踢,一顿毒打,直到屠阿丑、程宰站出来喝止,才没被活活打死,最后吞吞吐吐地向上林村的几位乱民首领转达了山下官军的劝降意思,并呈上了蔡懋德的劝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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