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聚众作乱,朝廷不是没有规矩,如何处置,也不是没有先例。
比如十一抽杀法的推行,就是专门针对这种聚众作乱的问题而设计的。
温体仁刚到这里,就遇到这样的问题,心里也是难以决断,此时在大帐之中召集相关人等议事,就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温体仁说道:“如今浙西之乱已经平定,诸位平乱之功,本官自然会尽快如实报告朝廷。想来陛下也定会论功行赏。此事可暂且不提。”
说完这话,温体仁看了看帐中诸人,接着说道:“如今我们就来说一说,牛头山上的乱民,以及这些乱民的骨干头领,比如这屠阿丑、程宰,该不该治罪,又该如何治罪。”
说到这里,温体仁看着蔡懋德说道:“蔡大人是浙江按察使,专管缉捕盗寇之事,如今又是坐镇湖州平定乱贼的第一功臣,你说说该如何是好!”
见温体仁这么说,蔡懋德连忙躬身说道:“制军大人过奖了,若说功劳,制军大人与巡抚大人坐镇杭州、调集兵马粮草,运筹之功当居首位。”
温体仁听了笑了笑说道:“论功之事稍后再说。咱们先说说如何处置这些乱民和贼首之事。”
蔡懋德本来也是客气一下,见温体仁不说这个,他也懒得继续奉承,于是说道:“下官此前给了乌程贡生凌玄房一个浙江兵备佥事的名头,让他以官府的名义上山说降,承诺降者免死、立功者赏,如今招抚成功,乱民下山,若我辈出尔反尔,杀了他们,实在有损官府威信。下官以为,可以流放或者充军。”
温体仁听了这话,不置可否,然后又问凌濛初:“凌佥事怎么说?”
凌濛初听温体仁这么说,自然也知道温体仁同意了此前蔡懋德对自己的任命,当下抱拳说道:“人言‘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下官以为,朝廷的威信比这几个区区贼首的死活更加重要!”
温体仁听罢这话,点了点头,又看向帐中其他人。
这时,湖州知府赵建极上前说道:“制军大人,以下官之见,这些乱民贼首毕竟是犯了杀官造反的十恶不赦之罪。下官听闻,山中粮尽之后,这些人中多有人相食者,此罪更是骇人听闻。
“尤其屠阿丑麾下太湖水贼,皆是十恶不赦之徒,穿府过县,祸害乡里,不知道犯下了多少伤天害理的罪行。不杀恐怕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慰冤魂啊!”
温体仁听了赵建极的话,也是点了点头,正自纠结,突然听到一个人说道:“大人,下官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话的正是浙江总兵管张存仁。
张存仁见温体仁看着他点了点头,于是继续说道:“蔡大人既然以官府名义向屠阿丑等人承诺降者免死,若是今日官府言而无信,治其死罪,这些乱民为数不少,一旦乱将起来,恐怕浙西之地再生变乱。
“但是,官府若是不杀掉其中的枝干,这些乱民不管安置到何处,都将士一个生乱之源。
“以下官之见,不如把屠阿丑、程宰两人传来此处,问问他们的意见?”
张存仁这话一出,帐中众人都是意外,这样的事情你去问屠阿丑和程宰这样的前贼头,他们又岂会同意?!
见帐中议论声起,温体仁也不发话,而范景文、蔡懋德、凌濛初等人又是若有所思,张存仁只好接着说道:“屠阿丑、程宰二人既然已经交了投名状,想必也不在乎多杀多少人了!若是对乱民采取十一抽杀,不过是两千左右,若能换来他两人平安前程,以下官猜想,两人定会配合。这样一来,就是他们真心悔过,自请处罚,而不是朝廷言而无信、空言欺人了!”
张存仁说完这番话,冲着温体仁垂首抱拳不语。